“望舒,從來不是你配不上昆侖。是如今的我,護不住你,也配不上你。”
望着面前那個因為自己屢屢傷心的人,陸伯都躊躇再三,還是幹脆把壓在心裡的那塊巨石袒露了出來:
“你父母,可曾同你提過太陰一族?”
聽見這話的孟望舒沒有立刻做聲,隻是點了點頭,推開了房門,拉着身後的人走了進去,示意他坐下說。
她自然那個神秘的氏族,應該說整個神界,都對那個就鮮少出現的氏族充滿了好奇。雖然現在的月族一直以常曦一族,也就是對面人的母族為主,但是大家都知道,月族并不隻有這一個氏族。從前他們因為常曦族的骁勇善戰聲名顯赫,如今卻也因為連着三任月神的作惡多端,心狠手辣而聲名狼藉。
但,太陰族不同,當年天帝開天辟地劃分三界之時,月族出力不少,在兩個勢均力敵的氏族裡選出一族來繼任女神成了個大難題。最後還是當時的天後想了個法子。
她選了兩把法器來供月族的兩位神女挑選,一把是能讓三界生靈神魂俱滅充滿肅殺之氣的三清刀,一把是法力無邊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月輪,明白天帝意思的太陰神女,主動選擇了月輪,繼而帶着族人隐居在神界的一座湖心島上,表示自己心慈手軟,無心戰事,隻想潛心修行,主動将月神之位讓了出來。
隻是這太陰一族隐居多年,今日身邊人驟然提起,令人有些不解。
“近年來月族連生事端,我母親……我祖母……都算得上是為害三界,我每每來到凡界,聽見說書先生将母族這些年的醜事,當成笑話議論,見到大家提起月族隻剩下嫌惡和害怕,心裡都難受得緊。
當年祖輩為了陪着天帝守衛三界,在戰場上被惡獸挖穿了胸也不肯松手死戰到底是真的。現今我們的臭名昭著也是真的,而我,就是我母親妄圖吞并昆侖隻手遮天最好的證據。”
說到這裡的人忽然哽咽了起來,他低下頭喝了一口身旁的人遞來的熱茶。強忍着眼淚竭力平複着情緒,父母那一輩的事情,實在是在三界嚼爛了的閑話。
偏偏,他和父親一樣,在年少懵懂之時,就愛上了一隻自己保護不了的九尾。當年她的母親,是一隻身世不明,被塗山氏貶出青丘被父親收養的九尾。
可今夜坐在自己眼前的,是整個青丘國引以為傲的年輕國主,她是最尊貴的紫色原身,又是十四歲即位,享有一切榮光的明珠。整個塗山氏都巴不得把欠她祖母和母親的一并還到這孩子頭上。
而自己,是上一任惡貫滿盈的月神處心積慮生下來的孩子,是月族勢力擴張,母親成功奪取族長之位最有力的工具。他對那個三界唾棄的女子并沒有很深的印象了。
可他總是在夢裡,想起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子,那雙墨黑的眸子望向年幼的他總有一抹難掩的柔情。也總是忘不掉,那個在昆侖神殿并不受待見的母親,總是強撐着體面将孩子護在身後,夜夜守在床邊吟唱着歌謠哄自己入睡。
她母親全天下的罪人,她總是一臉傲慢,刻薄又兇狠地與父親對抗,可她也是讓他來到這世上的人,是将他抱在懷裡舍不得撒手,教他走路說話的人。
而偏偏就是這個人,攪黃了望舒母親和父親的婚事,屠殺了大波的鲛人來填補自己的野心。甚至雙手沾滿無數生靈的鮮血,隻想要坐上月族族長的位子。
他們的處境,看着與父母當年大不相同,面臨的困難和暗湧,卻一點都不比上一代少。
“九頭海妖的事情出了不久,就傳到了神界各族耳中。即使天帝有意替我們遮掩,也還是沒瞞住。
前幾日,太陰女神手持月輪,親自上了重霄殿,要求重新比武,與我的母族争奪月神之位。他們一向以溫柔和慈悲名滿三界,此事一出,支持的仙族不在少數,剩下那些不敢表态的,大部分也是因為忌憚昆侖罷了。”
接下來的話,陸伯都卻不知如何說下去了,九尾族與月族淵源極深,從祖母到母親,她們的伏誅都與九尾脫不了幹系,往前說三代,兩族簡直算得上世仇。
當年塗山氏的女将星,以身獻祭與月神同歸于盡成為了一段佳話,那個千夫所指的惡人正是自己的祖母。他如今卻愛上了新一任的塗山氏國主,此事恐怕就連母親活過來,都要感歎一句造化弄人。
“所以…你要上重霄殿比武麼?”
有些擔心的人握緊了手裡的杯子,她從前隻知道陸伯都幼時的處境艱難,不想登了神君之位,掌管了天下九部,現今非但沒有好些,反而更是如芒在背。
太陰神女的要求合情合理,可是身邊的人又何其無辜呢?若是月神之位這一輩在他手裡易了主,午夜夢回之時,想到自己滿心沒實現的報複,又該如何自處呢?
“因為當年父親允諾了白少春的父親代持族長之位,我如今并未在月族繼位。所以此次比武,代族長申請讓惹了禍的白少春出戰迎戰太陰女神,我隻能在一旁觀戰。”
“他倒是大義滅親得很,把好好一個孩子教得陰沉狠戾,成日裡除了四處惹事就是拼了命像隻哈巴狗兒一樣讨他歡心。現在出了事,倒又耍起狠來了。”
聽見月族這次的決定,孟望舒忍不住冷笑起來。太陰女神是何等人物?便是天上最厲害的神君見着她的法器月輪也要退讓三分,胸懷慈悲不假,金剛手段和非凡神力更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