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族比武這樣熱鬧的場面,孟望舒早就想到到場的仙族一定比自己想象得還多,本來青丘隻有一個觀戰名額,偏偏弟弟那個牛皮糖,去求了緻遠仙君,硬是混了進來還站到了自己的身邊。
這場比試本就毫無懸念,滿臉陰沉的代族長在太陰神女站到擂台之上時,拽着自己兒子一腳就踹了上去。一個踉跄走了上去的白少春,眼裡除了别無選擇的害怕剩下的就是不得不赴死的絕望。
四周對月族這些年作惡多端仗勢欺人的議論不絕于耳,她無法假裝聽不到,她隻盼着擂台邊那個年輕的神君可以少聽幾句。他的母親,早已是神界之恥,當年想依靠婚約篡位族長的事,更是成了那些人茶餘飯後最津津樂道的故事。
隻有他,是那場驚天動地的鬧劇裡唯一的受害者,即便那麼努力的站到了今日滿座皆要低頭行禮的位置。也依然逃不開那一張張刀子一樣的嘴。
随着天帝的一聲允準,四周忽然安靜了起來,比武也即将開始,台上哆哆嗦嗦擡起手裡三清刀的少年和對面氣定神閑的神女,叫人看着有些不忍。
“姐,我瞧着那鲛人世子身上是帶着傷的,看來當初海妖之事挨的打還沒好全呢。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父親,要在這種事兒上送自己的兒子去送死。我看今兒要是我伯都哥哥上,八成就是被那太陰女神打斷個手腳變成殘廢,還是有實力保住性命的。”
孟白藏的話雖然叫人聽了哭笑不得,卻也有些在理。今日這位上神,便是那位緊抿着嘴觀戰的年輕神君也難有勝算,更别提場上隻有他六成本事的少年了。
那位對面的神女想來也是拿準了就算此番真是那位年輕的昆侖山神上了場,也難在自己手底下讨着便宜。才幹脆手下招招都留了餘地,輕輕松松打得年輕後生無還手之力的吧。
果不其然,一開場就連連敗退的白少春到了第二輪,幾乎已經站不起來。他扭頭看了一眼向擂台下的父親,在那個比台上殺氣更重的眼神裡隻好又回過頭,用發着抖的手撿起了地上的刀。
對面的太陰女神似乎實在不忍,倒是出乎衆人意料的收回了法器,改了口請天帝将這輪比武改成三局兩勝,每三月一次,這第一輪也不單以今日結果定勝負,需看誰先取到近日興風作浪的水妖怨龍的法器收濤瓶為準。
擂台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都在議論這場比武看得不痛快,怎地還沒到第三輪神女就先收了法器,叫人連個最後的勝負也看不着。隻有場邊的孟家姐弟,雖然從小跟那個鲛人世子過節不少,此刻卻是真心實意的希望他能有條活路。
看上去也有些于心不忍的天帝見太陰女神如此人後,便答應了下來。
得到了一線生機的少年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聽見了恩旨直接趴到了地上。孟望舒順着趴着的人視線一瞧,月族那位代族長此刻的臉色簡直陰沉之極,一向蒼白得臉映着被咬得發白的唇,仿佛一個裹在銀袍裡剛從地獄裡爬上來的厲鬼。
已經奄奄一息的白少春,絕沒有從怨龍手裡奪走法器的可能,别說養上三個月,就是養上半年一年,傷好個大半,也不是那隻水妖的對手,不知神女此舉到底是為何的人也有些想不通,若是隻想留個仁德的名聲,不想親手殺了鲛人世子,那仙界這多年對太陰女神贊譽有加的慈悲名聲,看來水分也真是不少了。
“還請太陰女神和天帝垂憐,準允我從怨龍之戰開始,代替白少春應戰。當年我父母成婚之日,無極仙君親允他們的孩子日後會成為月族族長,況且我才是上一任月神嫡出,鲛人父子不過是代持族長多年,月族即便要易主,也該由我參戰才是。”
陸伯都的聲音洪亮有力,另重霄殿裡叽叽喳喳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聽見這話失态站起來的孟望舒驚得把手塞進了嘴裡才沒有叫出聲,她早該想到的,他會在這時候出頭,為了保住那個惹是生非的表弟親自請命去降服最兇狠的水妖。
在衆人側目的眼神裡被弟弟按回座位的人沒空理會旁人的眼神,怨龍兇惡之極,還狡猾得很,神界已經派了三四批神兵去鎮壓,一個活着回來的都沒有,前些日子一貫善戰的陰律司去了整整一隊精兵最後也無功而返。
她明白他有他不得不去的是嗎,可她也有一顆活蹦亂跳的心,此刻正壓抑不住的震動發痛。
而擂台之上的太陰女神打量了面前的少年片刻,便轉身向天帝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看完熱鬧的仙族在塵埃落定後,終于慢慢地從重霄殿散去,等人走光後,跪在地上的年輕神君才緩緩起身。
他回過頭望向方才她坐的位子,卻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并未離開。
被周圍的侍衛和沒散盡的人攔住的小狐狸,彎起含着水光的雙眼咧開了嘴,任由嘴角挂上了淚珠,沖着心上人心酸又無奈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