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懷中人的哭訴,年輕的山神握緊的拳頭也忍不住發起抖來,想不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有人在天帝親自下令的孤山裡狸貓換太子,輕輕松松的躲過了三界最重的刑罰。
而那位驕奢淫逸罪大惡極的神女,竟然因為這滿天神佛和守衛的疏忽,又跑去了凡間作惡,殘害了無數手無寸鐵的百姓。而自己空守着天下九部居然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最後揭發這件事的,還是那位自小就寡言少語在凡間一心除惡的半神孟以冽,神界的香火和清閑他一日都沒享受過,卻隻身前往龍潭虎穴,以胸口被掏了大洞的代價帶回了證據。
心裡愧疚和憤恨交織的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身前的人轉身就要往孤山的方向沖,連忙伸手拉住了她。被憤怒和委屈席卷了全身的孟望舒,擡起頭看着他:
“你攔着我做什麼?你有神界的流程要走,要去上禀天帝和無極神君,我卻不用。我隻提着搶上山,殺了傷害以冽的人再扒了那對道貌岸然的上神夫婦再來領罰就是!
我青丘的南史上,血濺神界的九尾又不止一隻,多我一個,又如何?!”
懷裡聲嘶力竭的人全身都在劇烈的發着抖,那雙往日裡天真浪漫的眼睛這一刻裝滿了淚水,猩紅的血絲爬上了眼底,額角的青筋·也因為憤怒微微地有些抖動。
陸伯都隻覺得面前的一幕,比活剝了他還要難受,他緊緊摟住咬牙切齒的小狐狸,在她耳邊沉聲道:
“有我在,你一點傷都不能受,我隻是想回頭取一瓶丹藥遣人給以冽送去。我不必禀告任何人,這天下九部的事我說了算,你坐下喝口水,我取了東西就來。
我立刻同你,一路殺上去。”
一向溫和的神君臉上都是因為心疼和内疚染上的狠意,這些年他幾乎是枕不安席的操持着神界的諸般事宜。他原以為這雲端之上的世界,已經成為了自己想要的樣子,衆神都按着律法規矩行事。
卻不想就連一對已經落了罪的夫婦,都能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地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在神界放走了重犯的女兒,還能有辦法縱容她在凡間富貴逍遙的繼續作惡。
他把丹藥交給随從後,想了一想,又把随身的長劍放了回去,去架子上取下了銀光閃閃的大刀,單手背在身後,就朝着山腳下的少女奔去。
山腳下的人抱着自己的長槍,果然一口水也沒喝,臉上的淚水應該已經被袖子胡亂的擦掉了,隻睜着一雙哭得通紅的眼,咬着嘴唇一動也不動的站着等他。
終歸是他沒照顧好她,他連眼皮底下的孤山都沒看好,才讓那隻小狐狸和多年的好友受了這樣的苦。想到這兒的人,大步向前拉住了那隻冰涼的手就直沖孤山而去。
這黑雲缭繞的地方,從來是神族極少踏足的禁地,門口的守衛都坐在守着生鏽的鐵鍊打盹兒。被兩人前來的動靜吵醒後,揉了揉眼睛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神界除了天帝和祖師,最尊貴的那位神君已經到了他們的跟前。
“前兩日上山來的少年,是從這兒逃出去的嗎?”
門邊的獅子上有幾滴幹涸的血迹,見到神君發問,慌了神的守衛一邊跪下一邊磕磕巴巴地道:
“報告上神,是屬下看管不力叫他逃了。但當時山上的将軍,已經給了他破胸的一刀,想來也是活不了多久了,還望上神恕罪。
我們日後一定要加強看管,不會叫一隻活物從這兒跑出去的。”
聽見這話冷笑出聲的陸伯都,心裡淨是失望和憤怒。原來這些侍衛的眼裡,孤山裡隻要跑不出活物就不算失職了,不管殺的人有沒有罪,該不該死,隻要在形式上把這兒守成一個鐵桶,便算是合格了。
“那你告訴我,既然一個活物都不能跑出去,這山上本該關着每個月受天雷劫的神女,是怎麼逃出去的?
還是你們以為自己真是閻羅殿的人,生殺大權都由你們來定了?在神界有權有勢的便偷偷放走,不認識的便通通殺了了事。”
孟望舒的長槍已經挑破了那位守衛的衣領,她睜着眼望着對面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盯了半晌,見對方再三保證對神女出逃之事不知情。她才歎了口氣松開手,跟在身邊人接着往上走。
不遠處的半山腰正有一隊神兵在練功,帶頭的那位所謂的将軍腰間明晃晃鑲着八顆寶石的金腰帶晃得上山的兩人都有些眼花。
“你們隻管好好把這座山看住囖!日後的好處你們是想也想不到,不論是那仙丹靈藥,還是去凡界玩樂的金銀珠寶,那都是數不勝數,隻是前日的事,萬萬不可再出了!
要不是我追上去補了那一刀,你們想想,咱們還能在這兒這麼輕松的練功嗎?山上神君不得怪罪咱們啊?”
這位将軍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轟然倒地,留下了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士兵。地上的人眼睛沒有閉上,還在牢牢的盯着那位年輕神君滴血的的刀尖,出手晚了一步的人驚詫地扭頭看着輕易不開殺戒的愛人,他甚少有這樣下手快而狠的手,今日卻意外的麻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