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産婆提到弟弟的原身時,竟然同一旁的幾位老婦一同笑了起來。氣不打一處來的小狐狸本來還在為自己的出場方式為難,此時倒也顧不上了,一翻身就從床底爬了出去。
本來安靜的産房立刻因為這一幕雞飛狗跳尖叫連連起來,打翻水盆的,驚叫後退的,全都混在一起亂做了一團。好不容易順利爬出來的人顧不上散亂的長發,擡頭找到了那個方才帶頭的産婆,一把抓住她摁在了桌上,厲聲道:
“還真是好賤的一張臉哇!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今兒國主若不能順利生産,你們别想等到那群老頭來救人,我立時就在這屋裡給你們挨個兒的剁了!
回頭隻管叫家裡人過來按腦袋領屍首回去埋就是,若是有個把身子和腦袋對不上的,我先在這兒賠個不是了。”
随着話音應聲而斷的,是那位被自己按在桌上的産婆的胳膊。
屋裡方才還亂做一團的人,見到這個披頭散發的瘋婆子已經擰斷了一隻胳膊,惡狠狠地盯着她們,生怕下一秒那一隻蹬在桌上的腳,就要踹到自己的胸口,連忙端水的端水,喂藥的喂藥,又忙碌了起來。
示意雅娟把自己腰間的固元丹給淳姬喂進去的人,解下了自己的腰帶給那個斷了手的産婆捆在了凳子旁。
叉着腰就在屋裡轉悠了起來,她緊緊地盯着每個走到産床邊的人,唯恐有一人的不盡心從眼底溜過去。
見已經臉色蒼白力竭嘶啞的那位弟妹吃了靈藥後,恢複了一絲氣力,她更是大聲鼓勁兒道:
“淳姬,你便放心使勁兒把孩子生出來,我在這兒,今兒誰都奪不走你們娘倆的命去。
這北海日後還全得靠你呢,你若是走了,那群黑心肝的老頭兒,又要賣走你的妹妹,送走你的姐姐,這鲛人國的女人,一個也别想好過!
我倒要看看,誰敢在這婦人生産的時候下陰招謀皇位,有我們昆侖和青丘給你撐着呢,一群不要臉的老東西,你等我騰出手來的,全給你們綁了扔海底去編筐子簍子!”
随着她的罵聲越來越響,門口的争執聲也越來越大,不等大家反應過來,産房的門已經被硬生生撞破,從外面沖進來的孟白藏急赤白臉的闖了進來:
“誰!誰要害我媳婦兒?”
痛苦扶額的人來不及看守在門口,望着自己失去腰帶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樣子震驚不已的夫君,隻能悶聲罵了一句:
“你放他進來做甚?連頭豬都看不住嗎?”
好在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收場之時,床邊終于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啼哭,剛才還氣呼呼要找人算賬的弟弟,此刻又像被人點了穴一般安靜了下來,過了良久才跪在床邊,捧着淳姬的手大哭了起來。
“恭喜國主,恭喜驸馬,是個小皇子,母子平安,北海大喜呐!”
床邊揀回一條命的那群人都齊刷刷的跪了下來,擠出了滿臉的笑,與殿外那群眼裡藏着失望,皮笑肉不笑的長老們相映成趣。眼看着門口破了的地方被飛快地修好,屋裡的一家三口也終于團聚。
識趣地退到門外的人,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形象有些不雅,她一把接過了夫君遞來的披風裹緊自己,又甩了甩頭發,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幹笑了兩聲,卻又想起襁褓裡那張圓圓的小臉,有些抑制不住地高興起來,于是笑聲越來越大,以至于那些鲛人長老,也忍不住把視線轉向了這邊。
陸伯都看着那張哈哈大笑的臉和那隻近日因為夢魇越來越尖的下巴,既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他多日沒有見妻子這樣高興過了,這幾日每天都隻能見到她渾渾噩噩的樣子,昆侖雖然是自己的地盤,可新後的身份擺在面前,小狐狸似乎也不曾這樣放肆地大笑過。
今日的喜事實在來得太妙,讓那隻趴在他心尖上的家夥,痛痛快快地丢掉了包袱。想到這兒,攬住妻子的神君也高興得大笑起來,他的聲音比起身邊人更響亮,引得周圍的人都來不及看别的,全盯着這對新婚的夫婦挪不開眼。
“那參你們就給了一支啊?炖出來的湯就那麼兩小碗,不夠喝幾頓的。”
弟弟這位新上任的父親倒沒有一心系着剛出生的孩子,平靜下來後,第一時間就沖出殿外,管姐姐要起補藥來。
“不過是參罷了,要多少都是有的,我即刻便叫人送來,保管淳姬喝了身體轉好,還不做噩夢。”
豪氣沖天的昆侖山神大手一揮,就寫了一封信交給了信雁,順便揶揄了大舅子一句。
被夫君一提醒的人,忽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眉頭一皺又惡狠狠地盯住了那群白發長老:
“正事兒還沒辦呢,我現在就要去問問他們!”
往前邁出腿的人連步子都沒走出去,就被身後的拉了回來:
“正事兒自然是要辦的,但咱們先去把頭發梳了衣服換了好不好?咱倆現在的造型,不像是來辦事的,倒像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