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洛晨的手指懸停了一下。
“這是咪咪還小的時候,爸爸出去見朋友,不放心把咪咪留在家裡,所以一起帶出去了。”
他說着笑了一聲。
“但是那次之後,咪咪就不喜歡出去見人了。”
兔子擡起頭來,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樊洛晨憐愛地揉了揉兔子的下巴。
“現在咪咪大了,爸爸上班的時候可以自己待在家裡。”
“可是小時候咪咪根本離不開爸爸,那段時間爸爸還沒去工作,就天天在家陪着咪咪玩。”
“除了那次,和司南叔叔出去聊天,喝了點酒。”
兔子眼睛一亮,兩隻耳朵都豎了起來。
司南?是那個奸商司老闆嗎?
簡楓趕緊乖巧地蹲好,生怕樊洛晨話又說一半。
所幸,樊洛晨已經完全沉浸到了回憶裡。
“咪咪覺得他說話聲音大,聊到高興的時候還喜歡亂揮手、拍桌子,吓到咪咪好幾次。”
“後面他想摸摸咪咪,咪咪都不讓,直往爸爸懷裡躲。”
樊洛晨笑了笑,把兔子抱緊了一點。
“司南叔叔看起來确實不像是什麼好人,但他脾氣就那樣。在雲滇待久了,沒到大城市‘社會化’。”
“咪咪知道雲滇嗎?那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藏在山間雲裡,要從天上飛好久才能到。”
“在遇到咪咪之前,爸爸在那裡待了好久。”
兔子瞪着眼睛,聽得很認真。
樊洛晨被這副表情逗笑了,忍不住又揉了一把兔子的臉。
然後他伸手出去,撿了一個布蘑菇。
“雲滇是個好地方,山裡都是各種各樣的蘑菇,數也數不清。”
“但是可不能亂吃,一不小心就要吃壞肚子,可能還有生命危險。”
“爸爸第一次去就吃壞了,暈倒在了司南叔叔的店裡。”
“醒來之後,爸爸發現自己坐在醫院的椅子上,手上還挂着吊針。”
“然後司南叔叔坐在旁邊,一看爸爸醒了,就甩了幾張帳單過來,說:”
“‘挂号費吊針費藥費,你是現金還是轉賬啊?’
‘哦,剛才的咖啡錢也沒付,一起結一下吧。看你現在也不太舒坦的樣子,湊個整收你五百好了。’”
樊洛晨似乎覺得很好笑,又笑了起來。
“其實那些藥錢加起來隻有幾十塊,咖啡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有那個價,他是看爸爸外地過去的想宰一宰呢。”
“不過爸爸沒拆穿,畢竟人家把爸爸送過去看病,還陪了好久。”
“所以爸爸就把錢給了他。”
果然還是黑心老闆和不差錢冤大頭的劇情。
簡楓想着,興緻突然就下去了,開始百無聊賴地舔自己的爪子。
然而樊洛晨後面的話,又把他的好奇心勾了起來。
“他收了錢正要走,但還是客氣地問了一下要不要幫爸爸叫車。”
“爸爸說,自己身上的錢全給了他,現在一分都沒有了,也不知道去哪吃飯,就不打車了。”
“他腳步一頓,表情不安起來。”
“他想了幾秒鐘,又從剛剛收的錢裡抽出兩百給爸爸,讓爸爸去吃飯。”
“爸爸說,就算吃了飯還要住宿,兩百塊也不夠在那裡待兩天的,回去路費也不夠,不如不要了。”
“然後他就急了:‘那你來這幹嘛來了?’”
樊洛晨的眼睛都笑彎了。
“爸爸就說,丢了工作,走投無路,本來想到雲滇打工,結果也沒找着工作,現在打算自生自滅了。”
“然後他糾結了一陣,把剩下的三百也退了回來。”
簡楓照着這描述,把樊洛晨和司南的模樣代入了進去,頓時覺得十分滑稽。
沒想到樊洛晨還有這幅面孔呢……不過司南那個油滑的奸商,也确實該治一治。
下次他去May也試試這招!
簡楓越想越開心,可惜兔子的身體沒法哈哈大笑,他隻是全身抖了一陣。
“爸爸可沒收,說再多這點也無濟于事,不如找個工作好。”
樊洛晨繼續說道。
“他想了想,最後說他的店裡可以要個幫手,不過沒有工資,隻能包吃包住,問爸爸去不去。”
“然後——爸爸就去給他打工了,免費的工。”
兔子一下子站了起來,滿臉震驚。
簡楓:…………诶??!!!
“咪咪不知道,司南叔叔的咖啡店在古城旅遊區裡,好小好破。”
“但是價格可高了,服務态度又不好,所以名聲也不怎麼樣,沒多少客人。”
“爸爸也不知道那時候在想什麼,就答應了他。”
“其實爸爸有錢,隻是那時候也沒有什麼想花的地方。”
“司南嘴裡每天胡說八道沒幾句實話,爸爸也跟着對他胡說八道,他都不知道爸爸是幹什麼的。”
“不過雲滇就是那樣的地方,不管你是什麼樣子,都沒有人會大驚小怪地議論你。”
“你想做什麼人都可以,奇怪的、瘋癫的……因為那裡每個人都奇奇怪怪的,所以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爸爸在那裡好快樂,好放松。”
“沒人知道爸爸過去的事,沒人知道……”
樊洛晨說着頓了頓,表情有了些變化。
“……不說了,怎麼扯了這麼多呢。”
樊洛晨自嘲地笑笑,目光又回到了平闆上。
“後來司南把雲滇的店關了,說要做點認真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