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真認識?”時檐吐掉嘴裡的排骨,有點激動。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認識啊,不過這都多少年前了,怎麼還是和當年一樣大,難道?”時母猶豫片刻,沒把殘忍的猜測說出口。
“人确實沒了,找兇手呢。”時檐含含糊糊,沒把真實情況說出來。
“可惜啊,嘶,按理來說不應該啊,遭了那次大劫,應該否極泰來才是啊。”時母眼神中帶着遺憾,不忍這樣一個年輕的生命就如此逝去。
“阿姨,”曲汐适時出示警官證,“您可以相信我,與這個少年相關的事情,還請詳細說說。”
之前時檐隻說自己是受委托回來查案的,沒說曲汐是警察。這證一出,除了兒子曾經是個刺頭的時母哪見過這陣仗,連忙擺手:“哎哎哎,别這麼客氣,應該的,應該的。”
客套兩句,時母就把她所知道的全情道來。
淮是和時甯一起落水的。這麼說也不準确,真實情況應該是,時甯在河邊落水,淮是從上遊飄過來的,他會水。所以他才會去救時甯。
他遊到時甯旁邊的時候,弟弟已然嗆了太多水,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那河并不窄,淮将沒氣的時甯扛着從那頭遊過來,用完了最後一點力氣。
村民将他們救上來時,時甯神仙難救,淮倒是還有一口氣。他當時昏迷的原因,一個是體力不支,另一個是失血過多。當時時母還說他命大,受了這麼多傷,還是救回來了,沒想到,這孩子還是沒了。
“他救了阿甯?”時檐聲音滞澀,完全沒辦法把那個狡詐又好色的男生和母親嘴裡這個見義勇為的可靠少年聯系在一起。
“唉,當時我們還怨過,既然他能救,怎麼就不能早點出現呢?這樣阿甯說不定還能活下來。後來又想啊,要不是這孩子看見阿甯,還冒死把他帶到岸邊上,當時河邊無人經過,怕是阿甯的身體都找不着啊。”
時母臉上全然是追憶,想起那樁讓人痛心的往事,眼角不禁泛起淚花。時父攬過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不過這孩子好像出生在富貴人家,安置好阿甯,我和你爸就去衛生院感謝他來着。剛好他家司機就來接他回家,說那邊醫療條件好,我們送的東西也沒要,不過沒要也正常,那輛車看着就貴呢。”
一直在傾聽的曲汐聽到這裡,突然打開手機,把屏幕給時母看。
“阿姨,這個人您見過嗎?”
“有點面熟。”時母捧着手機,将眼睛湊近了看,時父也看見了照片,眉頭緊鎖。
“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個司機嗎?隻不過,照片上好像胖了很多,這才和之前不太相像。”
時檐和曲汐對視一眼,能看到對方眼裡的毫不意外和極大震驚。當然,震驚的那位是時檐。
孫平凡居然在淮家當過司機!在曲汐給他看過的孫平凡的生平履曆上,并沒有寫到這一點。
也正好是時檐先回家看看,才能得知這個消息。聽他們的語氣,時父時母應該是唯一見過這個司機的人。孫平凡和淮,果然有聯系。
飯後,時母讓時檐去鎮上五金店裡找陳伯,他是店裡的老闆,當年也是他給别人送零件時路過河邊,給遊到岸邊的淮搭了把手。
陳伯說的話和時母吻合度極高。他說自己沿着岸邊騎摩托車,遠遠看見有個人從上遊飄下來,他停了車想下去看看,就發現那人越遊越遠。
小鎮上的鎮民很是淳樸,見别人有危險就自發想去搭救。當時是枯水期,河裡并不他湍急,他剛下水沒遊多遠,就見遊遠那個人又遊了回來,身後還拖着一個。
時甯嗆水太多,搶救無效,淮倒還有一口氣,後面趕過來的人把他送去了衛生院,之後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了。
兩人随後又去衛生院求證,隻剩一個年紀很大的老醫生還記得這件事,但對淮的相貌和孫平凡,卻是一點也記不起來的。
走訪一天下來,時檐是口幹舌燥,所幸,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經達成,回去以後沿着這個線索調查,應該能有些突破。
但曲汐并不滿意。
“怎麼還皺着個眉頭?”此時,時檐正帶着曲汐坐在小賣部門口嗦老冰棒。氣溫越來越高,連帶着冰棒銷量也好起來。
這小賣部在鎮小門口,放學時間,來來往往全是笑鬧着的小屁孩。在這種輕松的氛圍下,曲汐仍舊心思深重,沒及時放嘴裡的冰棒往下淌着水。
“我需要更多細節,”曲汐終于屈尊降貴地把冰棒放進嘴裡,“今天晚上,我們招鬼。”
*
時檐戰戰兢兢把吊墜挂在脖子上,一步三回頭地跟着大步向前的曲汐。
河邊離時家有些距離,這時已是夜裡十一點多,鎮上人都睡得早,連白天到處飙車的鬼火少年們也不會出門,待在家裡看手機。
柳葉被風吹出極大聲響,更襯得空無一人的街道陰森可怕。
時檐要恨死這個人設了。
不怕鬼,他腿都快軟倒了,卻還要強撐着正常走路,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