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空青轉身，不動聲色收好地圖，坐在一旁閉眼假寐，過了一會，忽然睜開眼睛，道：“剛剛那些話，等你恢複記憶之後，想清楚了再說吧。”

謝将離眼神懵懂地看着他，總覺得有種若即若離的疏遠感，可是無情度明明就降低了，徐空青也叫他師兄了，可為什麼他總覺得不安心。

突然降低了十點的無情度，讓謝将離覺得不踏實，有種過于虛無缥缈的不真實感。

徐空青淩冽冰寒，從眼睛裡流露出的少許情愫，謝将離有些難以分辨，他從中看到的好像是傷人的懷疑。

徐空青其實根本就不相信他失憶後說的每一句話。

“那就去巨靈谷啊。”

謝将離低頭摸了摸鼻子，餘光掃了徐空青一眼，既然失憶不信，恢複記憶了總該信一兩句吧。

“暫時不去巨靈谷。”

徐空青側身，望向謝将離的眼睛，映着燭火跳動，熾熱中又多了幾分黑夜裡的悲涼。

他早知道巨靈谷有讓謝将離恢複記憶的辦法，謝将離剛重生的時候，他就想帶他去的。

可是現在，他偷偷瞧了一眼謝将離，他有點貪心了，他并不想現在就帶謝将離去找尋恢複記憶的方法。

如果謝将離恢複記憶之後，又離他而去呢，如果他又說讨厭自己呢，他要多少個三百年再去回憶。

徐空青心情低迷，他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至少目前，此時此刻，謝将離說喜歡他，謝将離不會離開他，他已經勝過於燼了。

謝将離看不懂徐空青極淺的情緒，在他眼裡，徐空青不過面癱和微弱面癱兩種狀态。

他有些不解，擰眉問道：“不是要帶我去恢複記憶嗎？”

徐空青微微搖頭，回他：“是去玄風堂。”

“去哪兒？”

謝将離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玄風堂也是修仙世家，如果大師兄的心魔真的跟着自己回來了，找不到大師兄是宿體，最有可能的就是附身到玄風堂的人身上。

而之前和系統交談時，謝将離大概對玄風堂有一點了解。

玄風堂在謝将離重生後也死了人，個個被抽去精氣一般，形如風幹了幾年的幹癟屍體。

如果說雨花鎮裡，李鴻儒被挖了眼睛是巧合，那玄風堂的就是實錘了。

玄風堂莫名死去的人，除了幹巴一點外，和段懷生那早死的師弟一模一樣，挖眼割舌，斷手斷腳還有斷頭。

這手法，和三百年前殺段懷生師弟的方法，簡直是師出同門。

再就是，人間常有言：要修仙，必拜仙門有三，崇吾山玄天宗、首陽山靈劍宗、王岐州玄風堂。

心魔以宿體之人修為為基底，宿體越強大，它也越強大，既然回不了謝将離身上，玄風堂的人确實是心魔寄生的好選擇。

不怪徐空青不讓他跟着去，确實有點太冒險了。

恰好段懷生這塊怎麼也甩不掉的牛皮糖要跟着去，三大門的人算是全都到場了。

若是謝将離也跟着去，這個三百年前心魔殺人事件的正主出現，矛頭全都會指向他。

到時候他一無修為，二不能證明清白，随便哪一派的人，都有權利将他就地正法了。

“就幾天時間，先去一趟巨靈谷比較好吧。”

謝将離雖然确信自己沒做過被心魔操縱殺人的事兒，但他被懲罰，鎖定了修為，對自己能不能及時逃命這個問題，還有待考究。

修仙界的人從來不聽他說話，系統也說過，在他們眼中，一日為魔，終身是魔。

自然在玄風堂眼裡，他也是魔，他需要考慮一下去還是不去。

徐空青聞言，眼睛微不可查地左移，道：“玄風堂情況危機，去巨靈谷的事還是日後再議吧。”

謝将離點點頭，沒再繼續說要跟着徐空青去玄風堂，他目光看向窗外，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街上熙熙攘攘，有不少人擠在一起看花燈。

一盞盞暖黃色的燈籠被小孩提在手中，在街上嬉笑打鬧着追逐。

人流彙在一起，大聲說着話，聚在一起看着街角賣藝之人耍猴，點點煙花噴灑，黑夜多了點微弱的暖意。

謝将離看向離開雨花鎮的石街盡頭，一個衣衫褴褛的女孩，披着件破爛的灰色披風，壓着底下一抹濃重的紅色，一步步緩慢地往外走着。

她形态有些佝偻，卻很安靜，站在路口處，最後回眸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雨花鎮，還有那已經變成廢墟的李府，低着頭邁了出去。

等到那女孩子已經完全消失在黑夜裡的時候，謝将離還未回神，徐空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

他問道：“你在看什麼。”

謝将離回眸輕笑，眼睛裡染着燈火，一身紅衣在火光中發着光，像極了人間凡塵最熱烈美好的樣子。

他回着：“看凡塵啊。”

徐空青緊抿着唇瓣，居高臨下注視着謝将離，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暗道：“我也看見了。”

謝将離卻是沒注意，回身匍匐在窗沿上，繼續看那些色彩斑斓的花燈，鮮活的景象。

他覺得日後完成系統任務後，來雨花鎮尋個住處住下，倒也不錯。

謝将離看着看着，就覺得眼皮沉重，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