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件事情，安子聞在電話裡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兩人相約好在當年的那家福利院見面。

安子聞見到顧怊就摘了口罩，沒有化妝的臉上素淨，眉眼帶着濃厚的疲憊感。

“子聞姐，你說的那件事情是真的麼？”顧怊老早就在福利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裡等她。

“不确定，我們要等她來了再說……”安子聞坐到了椅子上，她捏了捏眉心。

自從她工作穩定後，安子聞就獲取了以前福利院的聯系方式，每年都會有固定數額的捐款，而與嬉嬉再次見面或許就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她自那晚後，馬上聯系了院長媽媽去詢問當年妮妮到底死沒死，院長媽媽支支吾吾半響，她知道即使自己不說，安子聞肯定會有其它的辦法去調查。

院長媽媽那邊，她瞥見了院子裡的那顆桃樹，如往年一樣，樹上花繁葉茂，樹下的小人來回奔跑，寒暑冬來，恍然間，她已經在這兒待了幾十年了。

妮妮是院裡最聽話的孩子，她是知道的，當年妮妮被領養，她是又高興又傷心，怕她受到不該有的傷害，但根據那家人提供的資料，很幹淨而且富有，最主要的是那家人與妮妮親生父母是摯友。

可妮妮真正走後，自己夜裡常常做夢，她就特意交代必須要每定時發送妮妮的視頻，這件事情妮妮也是知情的。

直到有一天，那家人說妮妮心髒病犯了，她們将會送她出國去治療，這是最好的結果。在她臨走的前一天，她們打了視頻通話。

視頻裡的妮妮小臉蒼白，她明明沒有什麼力氣卻強撐着笑意，她高興的告訴自己她有了新名字，叫溫如妤，一聽就很舒服的名字，适合她。院長沒和她聊幾句，她就開始旁敲側擊，院長知道她的意圖，就把最近姊姊和嬉嬉的事情通通告訴了她。

妮妮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她說：“是因為我麼？所以她們才不想被領養。”

她忽然笑了，嘴巴微微撅起，長吸口氣：“院長媽媽，那你就告訴她們，我死了吧。”

啊，妮妮這孩子是最聽話，她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

……

安子聞長話短說跟顧怊講了情況，就在她知道這些後，茫然無措時，手機收到了一條陌生人的短信。

【星期天見個面吧，就在以前的福利院。】

安子聞猜到了對面是誰，一連數條消息發過去，對面的人都不再回複。

敲門聲響起，一個微微駝背的老人過來開門，她笑起的臉上堆積起一條條皺紋：“你們來啦，真是好久不見了。”

安子聞她們手上提着提前買好的禮品，走到她的身邊，應聲道：“院長媽媽，好久不見。”

顧怊和她相處的時間不長，顯得拘謹些，半彎着腰道：“院長媽媽。”

安子聞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人，有種物是人非之感，記憶裡的她，很高很嚴肅的，怎麼現在才發現她是這個樣子的呢？

“好了好了，别在這兒站着了，你們年輕人不累，我的老腰可疼了。”院長媽媽往前面辦公室走，安子聞在旁邊攙扶，顧怊欲言又止。

“姊姊嬉嬉啊，那水壺裡有燒好的開水，那個櫃子裡面有茶葉，你倆泡茶喝。”

她們倆聞聲，真去各自泡了杯茶喝，可能人老了話會變多的緣故，院長就一直講個不停，哪個小孩子特别調皮，哪個小孩乖巧懂事，哪個小孩闖了什麼禍……總之，她的大半輩子都離不開這些小孩子了。

“我知道你倆想什麼，跟着我來走……”院長說完這話就來句輕歎。

她們下樓去了當年的小樓，還是熟悉的模樣，院子裡的老桃樹花開得很好，甚至旁邊還多出幾顆桃樹，零零散散上面開着一些花。桃樹後面就是高高的圍牆，上面爬滿了爬山虎，以前她們常常隔着牆望着天空，幻想着外面的世界怎麼樣，現在來看，這牆久年失修，再也擋不住她們什麼了。

“她正在給孩子們上課。”院長将她們帶到了一個教室窗外。

裡面，溫如妤拿着彩色粉筆，在黑闆上簡單的畫了幾幅小動物的簡筆畫，孩子們乖乖看着，等她畫完後就拿着鉛筆臨摹。

她就在講台下細心教着她們，孩子們也不調皮，挨着喊她老師老師，這裡怎麼畫？

安子聞在外面看着她的側顔，呼吸一滞，抿緊了唇。顧怊喃喃自語道：“沒錯，就是妮妮姐姐，就是她……”

伴随着下課鈴聲響起，孩子們一聲聲老師再見，急着打飯的孩子頭都不回的跑了出去，教室裡隻剩下幾個小姑娘纏着溫如妤不放，小心問她：“老師，你隻給我們上這一次課嗎？以後還會不會來啊？”

換成以前的溫如妤，她肯定會說：“會啊，老師以後肯定會來的。”

現在，她不喜歡給了人希望，轉身又把希望打碎。

“這個，老師不确定，所以就不能給你們答複啦，快去打飯吧。”

幾個小姑娘臉上是藏不住的遺憾，喪着臉：“好吧，但是希望以後還能見到老師。”

“老師也希望再見到你們啊。”

溫如妤哄走了幾個小孩，擡頭一看，還有兩個“小孩”正幽怨看着她呢，就等着被哄。

她一走出去，倆人動作整齊劃一，看向别處。院長媽媽打着圓場：“你們年輕人先聊，我去看看孩子們。”

溫如妤看着如今的兩人，嘴上挂着笑：“姊姊，嬉嬉，真的好久不見了。”

安子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