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從書房裡回來,林咚剛好從房間裡出來。她看着林楸泛紅的眼眶,慌張抱住問:“楸楸,你怎麼了?”
林楸慘白的臉擠出笑,“我沒發揮好,隻能去報一所很遠的大學,咚咚,我要離你很遠了……”
林楸每次接通電話說的第一句:“我好累……”
“咚咚,沒事兒能不能别連發幾十條消息,我很忙。”
林咚每次都會撇撇嘴,帶了怒意:“你又敷衍我,生氣了。”
“咚咚,你可不可以懂點事兒?”
林楸看不到對面的失望表情和無奈的反應,照舊分享着自己的大學生活。
這算是炫耀麼?
不是。
這些積累而爆發,化為死寂。
“嗯。”
“好。”
“林咚,沒事兒我先挂了。”
“你離我遠點兒,我不喜歡别人靠我那麼近。”
林咚扶着撞疼的肩膀,呆愣原地不知所措,眼角紅了起來,帶着哭聲:“楸楸,我是别人嗎?”
“林咚,不會就去學,趴這兒什麼都能解決?”
林咚看着電腦,冷哼一聲,小聲嘀咕:“關你什麼事兒。”
情緒的波動以至于她沒有注意到,前面玻璃裡倒映出了後面人的無奈、輕歎。
她變化那麼明顯,而自己隻貪圖享樂、完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差點以為,世界都是圍着她轉呢。
她沒去追究,沒去疑惑,不,就算有幾分疑惑也被自己盡數吞進了肚子裡,家裡人說,楸楸很厲害拿了回家勵志獎學金;家裡人說,楸楸暑假在實習,在提升自己,讓她别去打擾……
“楸楸,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你怪我吧,恨我吧,我都沒事兒的,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如果我知道這一切……”
壓抑、痛苦,知道這一切又能怎麼樣?
家人寵溺她,愛她,對她愧疚而織了場夢。
她不能去指責家人,更沒臉去面對林楸。
“林咚,我所告訴你這一切并不是為了顯示我過得有多麼慘,現實有多麼不公,我會朝着前走,以前的事情我不在乎。林咚,别依賴我。”
“楸楸……”林咚才發覺痛到極緻,呼吸都變得困難、沉重。
“林咚,我不怪你。”
“我不認為一個站在幸福腳下的人,她能夠回過頭去看見不幸的人。”
……
“林楸!”
林咚被噩夢驚醒,她喘着大氣閉上眼緩緩。
夢裡的林楸是高中生的模樣,她明明站在陽光下,腳下卻是一片枯草;她分明是在笑,淚水卻劃下打濕了衣衫。
車子駛過,血液四濺,枯草上開出紅色的花,詭異而美麗。
林楸離開了,連帶辭了職,沒了消息。對應交接是一位新的主管,沒有她那般冷厲,廠裡員工都挺喜歡她的。
像主管這種職位的人辭職得提前幾個月申請,對她來說,這個想法應該更早。
林咚身子骨不好生了場病,她把自己困住了,家裡人吓得跑來照顧她,斷斷續續半個月才恢複了些。
她穿着病号服站在窗前,今日天氣好的過分,手放在了冰涼的玻璃上,勾起了某些回憶。
林咚身子虛,她隻可以站在三樓上呆望着下面,而樓下相對應就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坪。她隐約記得那裡應該有一個小女孩才對,仰着頭沖自己笑,手上拿着小球,牙齒缺失一顆漏風帶着幾分天真。
“你好,要下來玩嗎?”
“對了,我終于知道你是誰,你是姐姐,對不對?”
“咚咚姐姐,快點,再快點,我希望今天日落之前,你能夠追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