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天還是灰霧霧的，玻璃上沾着水汽。
江樰就已經起床開始收拾了，她坐在梳妝台前，手上拿着各種刷子掃過臉部，鏡子裡的人神情專注，後面一隻狗眼皮耷拉，顯然沒睡醒強撐着。
一會兒，江樰仔細照了照鏡子，滿意後起身摸了摸晴天的腦袋，細聲道：“再睡會兒吧，沒關系，不用陪我。”
說着，江樰當着她的面脫掉扯開肩帶，睡裙随着動作滑落，晴天還未看清，眼前就黑了下來。
“我走了。”江樰穿着一套修身的白色長裙，少見戴上耳飾和項鍊，跟平常十分不一樣。
門啪一聲關攏，晴天久久回神，剛才，心髒跳動好快。
她正打算再睡一會兒時，傻鳥又飛了過來站在窗台上，頭頂的鳥毛都立了起來，它嘴裡念起：“走了！不回來了！”
“新娘！結婚！不回來了！”
晴天急了起來，“你什麼意思？什麼不會回來了？”
晴天沒聽說過什麼結婚新娘之類的話語，但聽見不回來的話，一下就打起精神來了，隻可惜，她無論怎麼問，傻鳥都說不出個什麼來。
晴天急得在原地打轉，慌亂間，猶豫要不要出去時，門再次被打開，她心中一喜去看——
門口站着兩個女人，一個是江樰的母親，另一個年紀更大，她們的目光投過來，晴天覺得渾身被盯着不舒服。
年紀大的女人開口：“這就是你說的那隻狗？什麼品種，都沒見過。”
江樰母親走進屋裡，她手上端着一盤冷肉：“你知道，我對這些并不了解。”
她朝晴天招招手：“過來。”
晴天記得，要聽江樰的話，而這位，她是江樰的母親。
晴天小步小步過去，嗅了嗅盤中的肉，而注視着她的江樰母親，嘴角不經意勾起弧度，下一秒，晴天頭上一沉，緊接着嘴上就被什麼東西給套了起來，整個過程裡，她隻敢掙紮不敢開口，生怕誤傷了她。
她答應過江樰，不能傷害她的母親。
套子很緊，緊緊束縛着她的嘴巴，這下發不出一點聲音，那個不遠處的女人瞧了道：“倒是一條好狗，知道不傷人。”
“你真送我了？”
“嗯，我女兒要出國，這狗就養不了，今天趁着她去婚禮得了空。”
婚禮！出國！
晴天腦海裡浮出傻鳥說的那幾句話，情緒激動了起來。
不回來了，為什麼？
那她呢？
自己該怎麼辦？
女人牽着鍊子往樓下走，就在要上車那個關鍵時刻，晴天反嘴一咬，女人沒意識到一隻狗居然會一下來那麼大的力氣，手上一麻，狗就順利掙脫了鍊子往前跑，快得像一陣風穿過去。
最後，女人哎呀一聲看着，追是追不上了，後面還不知道怎麼解釋。
晴天不知道她在哪兒，隻知道一定要跑，跑得越遠越好，就在她無措時，那隻鳥出現了，它展開着翅膀飛在她的頭頂，“跟我來，跟我來！”
向前，一直向前，即使腳跑得酸疼麻木，呼吸喘不上來，心髒要跳出嗓子眼，她仍要向前跑去，去找她，成為了她此刻腦海裡唯一的想法。
“到了！到了！”
晴天看着來來往往的入口，思索一會兒，就借着人流掩飾，順利偷跑了進去。她趴伏前進，時而躲進桌子下面。
空氣裡彌漫着各種味道，當她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尋着方向去找她時，眼前忽地一亮，是江樰！
她站在大廳正中央，早上盤好的頭發此刻淩散了些，一縷縷發絲垂在耳邊，晴天仔細看她臉上的表情，眼睫微低，藏着幾分羞澀，飽滿的唇彎起好看的笑，而她的面前站着另一個女人，同樣穿着白色禮服長裙……
晴天還未來得及聽清楚陌生女人說的話，一隻黑色的狗突然蹿了出來，毛發打結，身上有股怪味，看它樣子應該是流浪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你在幹什麼？”
晴天嘴上還戴着套子，無法開口，而她身邊的鳥替她說：“找人！”
“喔？”黑色的狗圍着她繞了一圈：“那你找誰？”
傻鳥直言不諱：“找新娘！”
黑色的狗停下，語氣有了敵意：“新娘？你們找新娘幹什麼？”
鳥：“帶她走，不能離開！晴天！可憐！”
黑色的狗聞言壓低了音量，發出低呵聲：“不行，他們結婚，你們滾進來幹嘛？”
晴天的視線一直落在江樰的身上，她現在手上多了一束白色的玫瑰，與對面那個女人湊得很近，遠遠站在那裡，像是不染塵埃的雪。
“你們知道結婚是什麼嗎？”黑色的狗凝目看她，帶了點嘲笑意味兒：“結了婚就是兩個人世界，他們隻會擁有彼此，至于你嘛，他們不會要你了，婚禮一旦結束，他們就會出國，出國是什麼意思，就是很遠很遠的地方，你用一輩子都去不了距離，所以，你還不如識趣滾遠點，别打擾他們。”
黑狗正說着，頭頂桌子一震，接着是一道尖叫聲，有人喊這是什麼東西！
這裡一下就引起了躁動，負責人見狀趕緊找人來處理，晴天她們也是被這聲音吓了一跳，知道被發現後趕緊趁着混亂四處逃竄。
遠處，江樰跟着表姐聊了幾句，聽到身後的動靜時疑惑回頭，新郎這會兒走了過來，表姐親昵挽住新郎的手臂，“怎麼回事兒？”
“沒什麼，有人不小心踩到桌布，打碎了幾個盤子。”
“哦，那催催他們處理好，我可不想在今天出現一點不完美。”
“是是是……”
江樰站在她們身邊，聽着兩人的對話後，心裡的沉悶感減少了幾分，白色的玫瑰上還有水珠，捏了捏，點點暈濕了她的指尖。
等她再回頭時，那裡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晴天跑着跑着就迷失了方向，連前面的人都少了，看樣子，應該是跑到了後院打雜處，她要偏轉方向時，身後一道聲音響起：“抓住那隻狗！快點！”
這裡工作人員多，收到命令後就立馬行動，晴天即使跑得再開，可這處東西多，雜亂，躲得了這下，下一把就很難躲開，加上她身上還有鐵鍊子，沒幾下就被人踩住了拖地的鍊條。
“抓住了！”
“咦，咬人不？”
“戴着套子，應該咬不到。”
晴天拿出氣勢沖衆人低斥，發出嗚嗚聲，而來者手上持着三指粗的棍子，朝着她的背部打去，“呸，死狗，差點害老子賠錢！”
他出氣般又打了幾下，随後找了個鐵籠子把狗踹了進去，整個過程裡，晴天的脖子都被狠狠勒着，無力反抗。
“喂，我這兒有隻狗，收不收？”
“哦，狗挺大的，你來了就知道了，價錢好說，嗯……”
等人一走，晴天躺籠子裡恢複了好一會兒，她試着動了動右腿，疼痛襲來使身子不由抖動，應該是骨折了。
她又等了一會兒，強行撐起身子去看鎖扣，這個鎖扣是最簡單的抽拉式，早在她小時候流浪那段時間裡，她就已經學會了。
關鍵時刻傻鳥飛了過來，它見晴天會開鎖，就撲騰着翅膀去門口看了眼，确保沒什麼人後返回。
“走！走！走！”
晴天一瘸一拐溜了出去，因為有傻鳥指路，它很順利跑了出來，見到外面開闊的地，它停止了腳步往回走。
傻鳥知道她要回去找人，小小的身子停在了她的頭頂，試圖阻止：“傻狗！不許！”
晴天眼前的視線被擋住，她現在就是拼命保持着清明，那個人的一棍子落在了她的腦袋上，頭疼欲裂，暈眩個不停。
傻鳥還想阻止時，腳下一空，晴天已經倒地了。
.
等意識回籠，晴天動了動手指，随後緩緩睜開了眼睛，室内光線很強，她不得不再次閉上，因受刺激，淚水滑落打濕了鬓發。
她腦海裡一片空白，半邊身子發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伴随着越來越清醒，記憶如潮水進入。
晴天試着動了動，她擡手就發現了異樣，眼前出現的不是一隻毛絨絨的爪子，而是一隻手，對，人類才擁有的手，光滑沒有毛發，五指纖長。
她猛然一驚，坐起身時薄被滑落，她低頭就看見了自己的身體，凸起的鎖骨、微挺的胸/部、平坦的下腹……晴天眼睛放大，她的毛發呢！怎麼隻有這麼一小團了！
不對！
這是人類的身體！
她怎麼會有人類的身體？
對了，還有這兒是哪兒？晴天頓感頭疼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開啟聲響，晴天警惕看去，眼前就有一件衣服甩了過來。
“衣服穿好再問。”女人的聲音不冷不淡。
晴天捏着衣服呆住，女人在一邊笑出聲：“當狗當習慣了，衣服不會穿？”
“……會。”
這是一件素白長款的襯衫，晴天看了看，拿起準備穿上，女人别過了頭，幾步走到了正中央的桌旁，自顧拿起水壺倒了杯水，先是自己喝了一口，又往另一個杯子倒了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