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電話鈴響個不停。
“誰呀?”
穿着圍裙的女主人不耐煩地從廚房走過來,她汲着拖鞋走路,把地闆踩得咚咚響。
電話放在客廳旁邊的走廊裡,她過來的時候,看着客廳裡的光源擰眉,數落道:“電話都響這樣了,不知道接一下嗎?”
雨天本身就光線不好,又快晚上了,客廳很昏暗,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隻有那台正在播放着今日新聞的電視。正對着電視的沙發處有些塌陷,仔細看才發現那裡窩着一個年幼的孩子。
女人的話也隻讓他稍稍轉了一下頭,他無動于衷地坐在那裡。哪怕電視的光斑跳躍在他臉上,他的眼神卻很死寂,像是沉入黑暗,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女人看他這副沒魂樣子就氣。
穿着精緻的女主人眉目豔麗,生起氣來更是張揚。她眉頭一揚,正要繼續罵,剛停歇的電話又開始持續不停地響了,實在是沒完沒了。
她抓起電話筒,沒好氣地開口,“誰啊。”正要再說些什麼,話筒裡傳來了聲音。
女人動作突然一頓,未說出口的話也生生止住,看起來似乎被電話裡的什麼吸引了主意力。
忽的,那烈焰紅唇忽然上揚起弧度,笑容嬌媚。
“是拓也的班主任北島先生啊,您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嗎。”
一開口,聲音居然也頓時甜美了起來,和幾秒鐘那是相差得天差地别。
“哦~你說我家拓也啊,早就回來了。什麼?菊地同學?”
女人心裡漏了半拍,面上更是慌亂一瞬,她下意識地看了眼沙發上的孩子。卻不想,這孩子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摸過來,此刻睜着大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她。
那雙眼睛裡的希冀實在是不忍直視,或者是不敢直視。
“……”
女人到底還是狠下心,她幹脆偏過頭不再去看,自顧自對着電話說下去,“啊,我家拓也說,他放學的時候看到菊地飛鳥坐上家裡的車回去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她語氣擔憂。
然而,看她現在的表情,相比起剛才,顯然是冷靜了不少。
女人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臉,以一種别扭的姿勢無聲打量着這個孩子。
“好,我等會兒再問問我們家拓也,有消息一定聯系您,這個您放心!好好好……”女人突然嬌笑起來,“我記下這個地址了。有消息一定過來。”
“……”這個叫拓也的孩子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可眼見着通話接近尾聲,女人即将挂斷電話,拓也終于按耐不住,他伸出雙手緊緊抓住女人的手臂。“我、我也要去!”
“我知道!我知道菊地同學現在在哪兒!”
“讓我去——”
女人捂着通話筒愕然地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動作。
拓也擡起臉。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淚流滿面。
女人何時見過他這副模樣,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然而拓也的下一句話讓她頓時心軟。
他說,“媽媽,我想去。”
女人失神。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媽媽。
……
照片上的孩子看起來很陰沉。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張臉很眼熟。
“你認識他的。”绫地清司肯定地說。
“是的,這是我帶的學生。”北島老師一眼便認出了對方。“沒想到居然跟他有關系。那麼,绫地先生,我打電話過去需要做些什麼呢?”
绫地清司看了他一眼,“你就問有沒有看到菊地飛鳥就行。”
“……隻是這樣?”北島老師不解地蹙起眉頭,“如果他真的想告訴我們情況,就不會等到我們上門去找了。我認為,還需要其他的手段。”
“而且。”
他頓了頓,“绫地先生可能不知道這孩子的情況,他是個自閉兒。”
說着,他又停頓了一下,這一次他看了一眼绫地清司,發現沒被制止才又繼續說下去。
“不說話、不愛交流、不理人、不聽指令、孤僻不合群、跟别人溝通障礙。這些都是自閉症的表現。
甚至,在他入學的時候我也試過,确實是如此。他對外界的情況是真的沒有反應。甚至在學校裡面,就算被人欺負也沒有反應。說實話,就所看到的,我認為,這孩子也隻有在他母親面前還算有點人氣。”
北島老師似乎想起來什麼,恍然,“說起來,好幾次都是飛鳥少爺在他被欺負的時候幫了他。绫地先生你是認為這孩子是願意透露情況的?”
他是知道菊地飛鳥在绫地清司無話不說的。想來绫地清司知道也很正常。
“先試試。”對于對方話裡的疑惑,绫地清司不予置否。
北島老師自然不會沒眼色地追問下去。
即使心有疑惑,但是他要做的隻有服從。
北島老師很快撥通了電話,他笑着對着電話說,“您好,請問是大木拓也的家長嗎?”
……
挂掉電話,那頭的孩童最後的喊聲震得人久久不能回神。
特别是北島老師,他有些失神,“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孩子說這麼多話。”
绫地清司站起身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看得北島老師一哆嗦。不知怎麼回事,他面對绫地清司總感覺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