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是的姐姐,我是漩渦鳴人,是佐助的同班同學。”他飛快地搶答道,生怕慢一秒就會聽到他最不想聽的“怪物”“九尾妖狐”等詞語。
姐姐笑了笑,那笑容就跟對着佐助的笑一模一樣。他一下子就看呆了,以至于她說了什麼都沒聽清。
“什,什麼?”他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剛剛沒聽清……”
佐助姐姐也沒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隻是耐心地重複一遍:
“我剛剛說,你這麼着急是想去哪兒?”
“哦哦,拉面,我要去吃一樂拉面!”
“這麼巧啊,”她忽然笑彎了眼,“正好我也要去吃一樂拉面,那就一起去吧。”
他一怔,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話後狂喜道:
“真的嗎?我,我,我是說太好了!”
他忍不住去拉姐姐的手,但在要碰到時又變得小心翼翼。見她沒有面露排斥,他才大膽地拉住她的小拇指,笑得就像得到糖的孩子。
兩人一起走到一樂拉面,一樂大叔十分熱情地招呼着他們,看到他甚至還笑着說:
“最近好長一段時間沒看到鳴人了啊。”
他笑嘻嘻地看向一樂大叔,然後滿懷興奮地拿起筷子,哧溜哧溜地大口吃起拉面。
一碗見底,他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卻見旁邊的姐姐隻是一臉托着腮,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她那邊沒有碗,隻是放着一個打包盒。
“姐姐不吃嗎?”
“我打包回去。”她笑吟吟地指了指打包盒,“你吃飽了嗎?沒吃飽繼續吃吧,這頓我請。”
雖然他隻是吃了個五六分飽,卻也沒好意思讓今天第一次見面的姐姐就來請客。于是他撓了撓頭,說道:
“怎麼可以讓女孩子付錢呢,還是讓我來請姐姐吧!”
說着他頗有氣勢地掏出小錢包,卻看見一樂大叔的女兒菖蒲轉頭笑道:
“剛剛花織小姐已經付完錢了哦。”
他诶了聲,然後側目看向身邊的姐姐。她曲起食指扣了扣桌面,輕聲道:
“都說了今天我來請客,你就敞開肚皮吃吧。”
最終他還是沒能拉下臉繼續吃下去,隻是又稍微坐了會兒才和她一同走出去。
她擡頭看了看天,呼出的氣也都變成白霧。雪紛紛落在她的臉頰上,又迅速地化成水珠。她揉了揉臉,又看向他:
“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外邊冷。”
他一臉呆滞地看着她。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她無疑都是和宇智波佐助極像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起來就是要比那個家夥讓人感到舒心。
她輕輕拂去他頭頂的細雪,然後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糖:
“這些你拿着吧,回去的路上可要慢點,别再跑那麼快了。”
他點點頭,揚起一個大大的笑:
“嗯,姐姐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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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緊緊攥着那一把糖,哪怕手心握得出汗也舍不得松開。
到家後,看着五顔六色的糖,糾結了下,最後還是選了顆黃色的,剝開糖紙放入口中。
甜滋滋的糖果在味蕾上綻開,他忍不住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
真甜啊,甜到心裡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糖果裝到一個翻了好久才翻出來的幹淨玻璃瓶裡,然後躺在床上,幸福地閉上眼。
這次做夢就不要再夢到想象中的爸爸媽媽了,就夢到一個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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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了,他磨磨蹭蹭地收拾好東西,然後看了看依舊飄着細雨的天,暗暗松了口氣。
幸好這雨不大,不然沒帶傘的他真就不太好回去了。
回到家,他順勢把包往地上一扔,然後一邊哼着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小調,一邊從架子上拿下一桶泡面。他拿的時候動作幅度有些大,旁邊的瓶瓶罐罐都晃動了一下,不過所幸沒掉到地上。
在等待泡面泡好的最煎熬的三分鐘裡,他無聊地撐着下巴發着呆,直到聽見“嘭”的一聲物體掉在地上的聲音,他才猛地回過神。
順着響聲來源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個裝着糖果的瓶子掉在地上,碎了。
他有些僵硬地走過去,看着地上的碎片,隻覺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麼長一段時間過去,在高溫與潮濕的環境下,糖果也融化不少。他仿佛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甜氣息。他伸手去撿,卻隻摸到一手黏膩。
(四)
最近木葉的雨似乎特别多,一陣一陣,一場一場的。
不過這對他也沒什麼影響。周遭環境的變換,人員的變動,這些無常的改變他早就習慣了。
多下點雨也好。他停在宇智波族地門口。
至少可以清洗一下這裡的血腥氣。
自轟動五大國的滅族慘案發生後,宇智波這一傳承了數百年之久的名門望族算是徹底退出了忍界的舞台。
哦,徹底還算不上,不是還有兩個嘛。
不過就算剩下兩個又能如何,往日宇智波族地富有生氣的景象也不複存在。
哦,别說景象了,如今連這片族地也都要不複存在了。
把這片族地拆了又會變成什麼?他不清楚,他也不在意。
他隻是想在宇智波族地徹底變成曆史前,再來看最後一眼。
他輕輕撫上了那隻被護額遮住的左眼。
替他的好友再來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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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過警戒線,再次踏上了這片領地。
說實話,其實他來不來都無所謂,畢竟如今的宇智波族地也不是好友熟悉的族地。
在九尾之亂發生前,宇智波族地一直位于村子最繁華的中心地帶。不過在九尾之亂後,擁有控制尾獸能力的寫輪眼的宇智波一族遭到了上層的猜忌,重新規劃村子時也直接被分到了最邊緣的地帶。
上層對宇智波的猜忌越來越深,宇智波對上層越來越不滿。如此看來,宇智波落得如今這個下場,早在七年前四代目火影犧牲的那一晚就已初現端倪。
但莫名地,他就是想來。
來就來吧,反正暗部裡最近也沒什麼事。
他緩緩地走在死寂空曠的街道上,忽然有些黑色幽默地想:誰說這條街上沒人呢,說不定宇智波的亡靈們正從自己身邊路過。
昔日街上人來人往的場景蕩然無存,唯有牆上遺留下的刀痕與苦無留下的坑在無聲地提醒着人們這裡最後的慘狀。
從好友死後到九尾之亂發生前這大概一年多點的時間裡,他沒去過一次宇智波族地。他在那邊也沒有交好的人,宇智波的人也不怎麼待見他。
倒也可以理解,畢竟又有幾個人能對自己一族珍貴的血繼限界流落他人之手而毫無芥蒂呢?
所以平日裡他也不會自讨沒趣。
直到宇智波鼬來到了暗部,還成為了他的手下。
平常出于工作需要或任務交接,他會主動前往宇智波族地找他。
說實話,他對宇智波鼬這個人印象還真不錯。實力強,腦子靈光,又溫和有禮,在整個暗部的口碑都相當可以。
後來成了分隊長也依舊出色。
但也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能想到,正是這個看上去謙遜懂禮的天才少年一手造就了一族的悲劇呢?
多可怕啊,一族整整上百号人,其中不乏有實力出衆的精英忍者,結果卻在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隻餘年幼的弟弟一人。
為什麼能狠心下手殺害自己的父母的宇智波鼬又會留下了親弟弟呢?所有人都不理解。
他也不理解。親妹妹和親弟弟又有什麼區别,為什麼能對其中一個下得去手,對另一個又網開一面呢?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族地中心。
中心是宇智波族長家,也是之前他來的次數最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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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族地裡的人似乎都認識他。他甫一出現,周邊的宇智波都會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然後面色不善地凝視着他。
也不知是因為他被遮住的那隻眼睛,還是因為身上的綠馬夾。
當然,也有可能是二者皆有。
他沒什麼别的想法,隻是覺得宇智波的排外情緒比以往都要重。
看來和村子的矛盾又增加了啊。
也不知道最後會以怎樣的結局收場。
想着走着,不一會兒,他就來到了族長家門口。
他擡手敲了敲門。很快門就開了,隻不過探出來的腦袋是個陌生小女孩。
他和小姑娘對視了幾秒,然後就聽見她開口道: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他知道這孩子是誰。在宇智波鼬還是暗部的一員時,他的物品櫃裡有一個相框,裡面放的是他們全家人的合照。
“原來鼬還有個妹妹啊。”無意瞟到的同事仔細看了看,笑道,“很可愛嘛。”
宇智波鼬平日裡在暗部基本上是不苟言笑,唯獨在看到那張照片時,神色間才會流露出不經意的溫和。
那種神情是發自本心、不帶任何刻意與雕飾、自然而然地顯示在臉上,是不管怎麼裝都裝不出來的。
大人們老是喜歡無聊地問小孩子“到底是更喜歡爸爸還是更喜歡媽媽”。宇智波鼬年紀小,所以暗部裡的那些老前輩們也喜歡打趣地問他“到底是更喜歡弟弟還是更喜歡妹妹”。他一笑,坦言道:
“沒有‘更’這一說法。他們在我心中的地位同等重要,無法抉擇。”
真好啊,還有在意和珍視的人。
他彎了彎整張臉僅露出的一隻眼睛:
“宇智波鼬在家嗎?”
她猶豫了下,神情不解:
“你找我哥哥有什麼事嗎?”
他揚了揚手中的文件:
“工作上的事。”
女孩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這才回答道:
“他和他的朋友出去了,我也不清楚到底去了哪兒。要不你就把這個東西給我吧,等哥哥回來我會轉交給他的。”
“不行哦。”他收回手,“文件必須要親手交到本人手上。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打擾了。”
說罷他沖她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花了些時間找到宇智波鼬後,他将文件遞給他:
“辛苦。”他說,“休息時間還要工作。”
他淡淡笑了下,然後習以為常打開文件,看了幾眼後便直接銷毀。
見狀,他也不再說什麼,隻是沉默地離去。
“卡卡西隊長。”宇智波鼬喊住他。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在他手下辦事,但似乎依舊改不掉這個稱呼。
“如果你在做一道單選題,但卻這時發現有兩個選項都想選,那你會如何選擇?”
會怎麼選呢?他停下腳步。
他也曾經遇到過這個問題。同伴和規則,任務和友情。
“那就選擇你認為更重要的。”
“可是兩個選項同樣重要。”不知為何,宇智波鼬的語氣中帶上了些許急切。
他擡頭看了看天,依舊是那副毫無波瀾的語氣:
“那幹脆就做得決絕一些,将兩個都舍。”
感受到身後的沉默,他轉過身,忽然笑了:
“或者找到第三條路,将兩個都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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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似乎又大了些。他看完這一圈,沉默着掉頭離去。
目前這世間僅存的兩個宇智波,一個叛逃在外,一個年紀尚幼。
不過仔細想想,那個孩子好像也在上忍校,還和老師的孩子是同一屆。
啊,也不知道以後誰會有幸成為木葉最後一個宇智波的老師。
總不可能是也帶着寫輪眼的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