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尼基尼基尼奇!你怎敢随意讓那肮髒的爬蟲踩在偉大聖龍庫胡勒阿喬高貴的身體上——下去!!!”
無視了阿喬的罵罵咧咧,基尼奇伸出手,将索理娅帶上巨大化的阿喬背部。
“放心,它也隻敢嘴上罵幾句,”在索理娅擔憂的眼神中,基尼奇瞥了一眼阿喬,“畢竟堂堂偉大領主,怎麼會連這點做錯事要補償的覺悟都沒有?”
“吾沒錯!明明是你們兩個叽叽喳喳的鼻涕蟲一天到晚黏黏糊糊,連見到吾都不問好……基尼奇!你再拽我尾巴一下試試!!”
确保索理娅站穩之後,基尼奇才松開扯着阿喬尾巴的手:“這麼有力氣罵人,看來至高領主不怎麼需要進食。一個星期不吃飯如何?”
“憑什麼——”
“兩個星期。”
“……知道了知道了!就勉為其難滿足一下扈從的需求吧,回去之後吾要大吃一頓!”
“成交。”
索理娅站在一邊扶額,忽然覺得阿喬對兩人生活最大的影響,就是基尼奇身邊會永遠冒出來這麼一個聒噪的東西。
沒有阿喬的時候,索理娅可以毫無顧忌地去找基尼奇聊天,哪怕兩個人坐在一起,一下午都不說話,待在一起也足夠舒服。
隻不過……這樣的日子,以後真的還會有嗎?
趕緊阻止自己的腦子向着更壞的方向想去,看着雖然罵的厲害但還是攤開翅膀讓兩人上來的阿喬,索理娅暫時松了口氣。
幸好,阿喬的決策權看起來仍然在基尼奇手裡。
漆黑的巨龍展翅,将兩人帶離地面。很快,那片被兩人壓出痕迹的草地就成了一個模糊的點,又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因為平常對于極限運動的訓練,索理娅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她好奇地伸出頭,俯視着着難得一見的景象。
此刻已是黃昏近黑,懸木人的營地中紛紛點起燈,仿佛一大團篝火,要延續那太陽的光。
微弱的火星從篝火中分離出來,漸漸流向周圍的黑暗,那是巡邏的小隊在出動。
在這萬籁俱寂的夜裡,他們會負責守衛部族的安全。一旦有深淵襲擊,這些人就是第一道防線。
火星明滅,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黑暗吞沒。但總有新的火星靠近,維持着那條長路。
溫暖又明亮。
反觀天上的他們,沒有點燈,也沒有火,隻有呼嘯而過的冷風相伴。
索理娅忽然覺得有些孤寂。
腦海中忽然有着沖動,叫她投身到那片由人類所組成的星海中去。
說幹就幹,索理娅瑟縮了下身子,反手捉住基尼奇正準備解外套的手:“基尼奇,我們跳下去吧!”
基尼奇愣了一下,雖然不理解索理娅為何有這樣的想法,但對于索理娅的提議,他還是很快同意下來。
背上的聲音顯然瞞不過阿喬,它氣得撲騰了好幾下翅膀:“你們兩個——給我尊重一下偉大聖龍的意——”
當然,這裡是沒人尊重它的。
漆黑的雙翼消失在半空中,于是他們和下方的燈火再無任何阻擋。
就在離地面不過幾十米的時候,兩道鈎索同時射出。但力量沖擊過大,鈎索也支撐不住斷開。
兩人撞斷了幾根樹枝,又在草地上滾了不少圈才徹底停下來。
距離實在太近,于是對方急促的呼吸就好像是在自己耳邊響起。索理娅閉着眼睛,于是絲絲縷縷的藥味也順着呼吸傳遞過來。
借由這味道,索理娅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真正越過距離,就是為基尼奇送藥。
在那之後,又過了很長時間。兩人之間的距離慢慢拉近。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是基尼奇第一次回答自己的目标時,是自己第一次對他産生好奇時,還是遲一點?
不過,那都不是她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她本想着,就這麼走着過一生也挺不錯的。但基尼奇的存在,足夠讓索理娅心甘情願地停下腳步。
索理娅很明白,無論未來如何,這樣的悸動,她隻對基尼奇産生過。
“基尼奇,隻能是你。”
“什麼?”
于是索理娅又重複了一遍:“隻能是你。”
基尼奇就不說話了,隻是,索理娅感覺得到,一雙溫熱的手,緩慢而堅定地、緊緊地擁住了她的後背。
久違地,基尼奇想起了自己從前的場景。
那是他的七歲生日,群山送來了自由的禮物。他拆開盒子一看,裡面卻隻躺着孤獨。①
而如今,他也擁有了新的禮物。
這份禮物,名為愛。
忽然,有什麼扯住了他的頭巾。
“可以嗎?”她問。
基尼奇愣了一下。
頭巾對他來說是提醒,也是遮掩情緒的好方法。摘下它,就意味着自己所有情緒,都會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索理娅面前。
“可以。”他說。
于是頭巾被摘下,少年的表情終于被索理娅清晰地觀測到。
少年的眼睫毛輕微顫動,眉毛擰在一起,明顯緊張過度。隻是平常被頭巾遮擋,隻靠平淡的眼神,真的看不出這麼多的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