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犬子上不了席面!”河伯惶惶道:“帝婿地位尊貴,下回就是坐到上席,我将位置讓與他又如何?我兒敢再吭半句不是,即刻将他丢去河口曆練。”
大清河的河口也是入海口,那裡浪濤洶湧,處處藏有漩渦,且時常有鲛族潛入,是個難守之地。
西鹭點點頭,目光一動,看向神君。
神君見她盯過來,心頭止不住地發顫。不等她言明舊事,他連忙就說:“童言無忌,當真是童言無忌,公主無須在意!”
在場之人聽罷,俱為疑惑,也着實好奇——不知襄泉澤的神君與公主鬧過什麼矛盾?好似沒聽過什麼傳聞。
妖帝問道:“‘童’可是指神君的義子?”
神君點點頭,可被問及:“稚子說過什麼令人誤解的話?”,他臉色驟紅驟白,掀唇半晌,說不出口。
“神君的臉皮薄,還是我來說吧。”西鹭接過話。
神君霎時如臨大敵,惶恐地攥着手。
“稚子同我說:爹爹說公主是因那傻道士生得标緻,才傾心與他。但是賞花賞久了終究會膩的,公主早晚要将傻道士給休了,爹爹就能去提親。”
衆人聽言,目瞪口呆——神君實在是勇!
妖帝也是呆住:合着神君一直悄悄地打鹭兒的主意?
“神君,我說的對嗎?”被西鹭點名的神君顫巍巍瞄一眼右上方,忽見瀾生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吓得他魂不附體。
西鹭再度開口:“稚子還說……”
神君趕忙制止:“公主,别說了……”恨不能沖過去捂住她的嘴。
西鹭頓住,到底還是給他留些面子,沒将話說盡。
*
今日大家打開天窗,将過往之事一一交代,該道歉的絕不含糊,該自責的也是誠意盡顯。
眼見西鹭欣然接受賠禮,勸和之事便提上議程。可當衆人提及複婚,被她嚴聲拒絕:“昔日的争執到此為止,我與瀾生之間的事,諸位長輩無需多言。”
妖帝歎了歎,看向一旁的瀾生,見他搖頭,理當是不想逼她當場決定,隻得無奈地收住勸和的念頭。
***
将衆仙送走罷,西鹭要去找路蠻蠻,與她一道回血雀族的領地——三危山。
卻被妖帝叫住:“這幾日你哪兒也别去,等瀾生的身子恢複再說。”
她張口欲駁,妖帝拿出父威:“為父的話,你幾時願意聽?”
看着妖帝和瀾生一同走遠的身影,西鹭氣呼呼地跺腳:“他不是好端端的嗎,還要怎麼恢複?”
***
庭院内,西鹭懶懶地半倚在案桌上,一邊飲茶,一邊琢磨妖帝突然轉變的态度。
昔日妖帝瞧不上瀾生,即便他修道成仙,也一直秉承‘勸離不勸和’的原則。
“你們一日不離,我便一日難安!”這是他曾經親口所言。
瀾生墜崖失憶後,妖帝非但言行多了幾分關照,甚至默許他住在西郊。
一想到他如今事事維護瀾生,西鹭手中的花茶瞬間不香了,品不出半點滋味。
她瞥一眼對面的路蠻蠻,也不知這丫頭在思索什麼,許久都沒吱聲。
“想什麼呢?”她問。
路蠻蠻回過神來,突然吸一口氣:“該不會因為瀾生的修為太低,四百歲便已垂老,所以那副身子滿足不了阿姐,才将他棄了?”
西鹭噗地一聲,被她的驚人之語嗆出一口茶來。
這丫頭發呆半晌,竟是在琢磨她休夫的原因?
不過她說錯了,瀾生不是不行,他是太行了……
成婚之後,每每入夜,他令人發指的體力仿佛要将她給吞了,任她如何拍打都不歇!
蠻蠻瞧見她耳根泛紅,調侃道:“哎呀!阿姐果然就是饞他的身子!”
西鹭再忍不住,兇狠地朝她撲過去:“哪裡學來的粗鄙之詞,我要撕了你的嘴!”
蠻蠻急忙往後一跳,躲開她的‘魔爪’,忽有一隻瓷瓶從袖内滑落。
“差些把這正事給忘了。”路蠻蠻趕忙将瓶子拿起來,遞過去:“兄長托人送來,說這仙丹是大東澤的神醫所制,對筋骨複原頗有療效,阿姐快拿給他吧。”
西鹭看着瓷瓶,糾結片刻,最終接過:“罷了,他若早些好,我也早安逸。”
她拿着藥瓶就往西郊趕。
*
不多時,西鹭飛抵山坳外的半空,遠遠看見妖帝和瀾生一并站在屋外,兩人似在說些什麼。
自打他們離開望舒殿,已過去近兩個時辰,有什麼話需要聊這麼久?
忽然,妖帝對着瀾生拱手躬身,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瀾生隻是微低身,伸手将他的雙臂輕輕托着。
西鹭看傻眼:他們的禮數,是不是反了?
她正不解,就見瀾生張口說了什麼,妖帝身形一晃,低下頭來,拿袖抹淚。
欸?這怎麼還哭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