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良一路上都在出神,罕見地被叫住,第一反應是看向步釣。
發現步釣也一直盯着他,頓時心亂如麻。
嘴角笑意努力揚起來,沒成功,又落了下去。
轉身沒多說什麼,策馬而去。
“哈哈哈。”步驚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笑了三兩聲。
“走——”
步驚一頭紮進前方布滿的沙塵中。
“我是将軍,上有寮将軍與丞相擔着,你們怕什麼,難不成我會要你們死?”
步驚見到軍隊中的一衆人面面相觑,心思動搖,聲音壓低給出了幾分壓迫力。
“前進者,賞——”
“有違者…呵,這點膽量都沒有的話,也别在軍隊待着了。”
步釣想要勸阻,還是沒能成功。
步驚真的變了。
是與第一次見面相比變了許多,也是與書中原文男主的人設越來越背道而馳。
原文男主的悲天憫人,在這裡完完全全被泯滅。
究竟是一直以來以虛僞面目視人。
還是中途發生了什麼事,以至于他一意孤行。
果然,剛不走幾步,步驚突然要衆人停下,備好盾牌。
這是要做什麼?
衆人面面相觑,卻也不敢違背。
步釣勒馬:“前方荒涼,可見度及低,将軍不妨先回去,等待軍師彙合。”
步驚瞥了一眼他,沒說話。
将士們也不敢動。
等了許久許久。
從最初的一頭霧水,到寒夜露水打濕盔甲。
當月頭初展,寒鴉凄涼地叫了幾聲,一股看不見的恐懼在這支小隊裡蔓延。
蹲在地上的士兵已經不耐煩了。
他們雖然是大澂的将士,但是又沒必要白白送上自己的性命。
他們原先都是毗鄰朗月國的居民,聽說來軍隊能有賞銀,就都來了。
隻不過也不是那麼缺這些金銀,畢竟隊裡給的太少,他們隻能做些與朗月國通商往來的小買賣。
有一個人“哐——”一聲,砸開了盾牌。
“不想幹了,家裡媳婦娃娃還等着俺回去睡覺!”
步驚臉上浮起一摸變幻莫測的笑意,他扔給那小子一樣東西。
借着月光,士兵發現竟是銀兩,沉甸甸的。
步驚:“你上前走幾步,聽到喚回你的聲音,再回頭。”
“這……”
士兵咽了下口水,猶豫。
步驚:“回來後,再給雙倍。”
士兵想到家裡拮據情狀,一咬牙,就往前走去。
步釣不知他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是微微皺眉。
步驚瞥了眼步釣:“大家夥打起精神,回去後一人一份!”
于是士兵們又鼓起勇氣,也不議論紛紛了,拿好手中的盾牌,默默換了隻腿支撐地面。
慢慢安靜下來。
“铮——”
前面有聲音響動。
步釣瞳孔一縮,大喊一聲:“回來!”
“繼續向前!”步驚的聲音揚的更高:“再堅持半炷香的時間,十倍!”
步釣管不了那麼多了:“衆将士戒備!”
随即提劍趕過去。
步驚唇邊露出淡淡微笑,下令:“放火——”
步釣還沒趕到那人面前,就眼睜睜看到天光乍現,從他身後源源不斷的火球越過他,飛向前面。
火紅色,劃破黑夜。
像是流星,又像是詛咒。
前方,哀嚎遍野。
不知過了多久。
步釣面上都是灰土,一人一馬在火光中走了出來。
沒一個人在意。
“不廢一兵一卒。”
步驚笑道:“障礙掃除了,繼續前進。”
步釣隻覺心寒。
同時又有一種脫離掌控的感覺。
他向軍師學習那麼多謀略兵法,明知前方有危險,卻還是無力阻止。
“死一人,換來所有人的安甯,不是麼?”
步驚騎馬,從他身旁走過,聲音淡然:“你要想的是,為什麼你在這裡拜師學了兩年,卻還是不抵我對這裡了如指掌,有所預料。”
了如指掌,有所預料。
是的,一切都太詭異了。
就好像是步驚早就知道今晚在這裡會有一場埋伏一樣,所以他像一個獵手蹲在這裡,并且放出在他眼中的引誘物,以此判斷埋伏的位置在哪。
步釣努力讓自己鎮定:“既然如此,我們不妨與軍師彙合…”
步驚不屑:“向前走。”
“不對,不能向前了!”
步釣下馬,走過火光遺留下來的硝煙,忍着胃裡的翻江倒海翻看躺在地上被燒死的人。
步釣解釋道:“一隻小隊人數,應當遠遠比這裡躺着的多,但你看他們,山谷隻有一條道路,但他們好像是故意紮堆躺在一起,逃跑方向與生路根本不一緻。”
“再看周圍環境。”步釣皺眉:“明明是山谷之中,夜間潮濕,應當是起霧,但為何更多的黃沙覆蓋在這些山脊裸.露處。”
步驚看也不看:“我從小就在這裡生活,這裡的氣候環境我比你更熟知,這條山谷一直以來都是這慢依山傍水,卻塵土滿天飛。”
步釣和上一世不一樣了,這讓他隐隐感到不安。
他急需一場戰勝功名,來争奪自己在軍中的位置:“即便你說的有道理,一隻小隊,何足畏懼。”
步釣不能勸說。
寮将軍把所有的權力都交給步驚了。
步釣努力想辦法。
步驚不依不饒:“這條道是距離敵方陣營最近的一條,我們再行三五公裡,随即去往山高處駐紮。”
“趁機火攻。”
步釣:……
勇敢。
步釣感到身下的馬在躁動。
兩山叢林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
這響聲有些不對!
步釣突然低聲:“備好盾牌,小心山上有埋伏。”
話音剛落。
“山上有人!!”
一個聲音大喊。
士兵瞬間亂作一團。
山頂,有人伫立。
步釣視力很好,依照月光,模模糊糊辨認,他看到山頭有一條長長的發在飛舞。
那道身形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他很熟悉。
“那是…”
“聞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