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我給老将軍報仇。”
“我向步驚揮劍。”
“這兩個,有什麼區别嗎?”
步釣盤坐雙腿,待在床上,背後倚靠着軟軟的香墊,如何也想不明白。
他隻能正色,向聞拾骸求教。
聞拾骸神色黯了下,微笑搖頭:“不一樣的。”
“哪裡不同?”
步釣急急地朝聞拾骸身體探過去,一張臉上寫滿了“求知欲渴”四個大字。
聞拾骸輕笑聲,點了下他的頭。
“一個是你覺得自己背負了複仇的使命。”
“一個是你心中的願想。”
“願想啊…”
步釣突然像是被卡住了,半晌不說話。
聞拾骸打量他。
步釣好像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彎了彎眼呈月牙狀。
“你怎麼跟着我來了,不是說回朗月國麼。”
聞拾骸:“這次來大澂處理點事,順道看看你。”
步釣抱着被子,一臉麻木:“什麼事?”
他平時騷話就挺多的,特别是放開性子後。
“你不會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聞拾骸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像個妖孽似地:“如果我說是呢。”
他就這樣看着他,眼中仿若梅花展開,滿是疊麗之姿。
這個話題很危險。
步釣心中莫名打退堂鼓。
眼睛也快速躲閃。
“你…”
“你肯定是為着…清理你們朗月國胡俾虎将軍的後事來的。”
步釣胡亂說兩句。
聞拾骸倒也沒繼續逼問。
隻道:“那邊追到一條重要線索,胡俾虎有個侄子,在大澂。”
“另外…還有一件事,好像與朗月國皇帝有關。”
“欸,你們皇帝也有瓜麼?”
“皇室秘聞,說來聽聽。”
步釣眼睛亮晶晶的,什麼疑問要有邊界感都抛諸腦後。
整個人又不自覺湊上前。
聞拾骸早就習慣他口中時不時跳出來些莫名其妙的詞彙。
提起手掌,給他攏了下肩上的錦被:“待我追究清晰了,再同你說。”
“嗯嗯!”
步釣連連點頭。
那可是皇室辛秘啊。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
誰不愛聽呢。
“好了,你快滾吧。”
聞拾骸:?
用完就丢?
步釣不置可否。
拉上自己的小被子,睡覺。
燈火?
聞拾骸會熄。
果不其然,聞拾骸也隻是輕笑了聲。
屋内陷入黑暗。
*
“王爺。”
“嗯——呃——”
一束光打在徐之安身上。
屋内昏暗,胸部肌肉緩緩蠕動起伏,一雙眼睛青中透黑,喉嚨呼噜不清地發出兩道聲音。
步驚看到他這幅模樣被吓了一跳。
短短幾日,徐之安面容枯槁。
還沒看清楚來人,隻嗓子眼中吼了句:“我要聞拾骸不得好死!”
“王爺。”步驚勉強擠出笑意:“我也為王爺鳴不平,王爺說什麼,我便聽。”
“嗯呃吼…”
徐之安猛地拽住他的脖子,一股死屍味撲面而來。
“王…咳…王爺…”
步驚沒想到這麼骨瘦嶙峋,散發着死氣的人,力氣竟然這麼大。
短暫的呼吸被剝奪,他的大腦難以轉動。
混沌中,他求生說:“是丞相,是藍臣韻叫我來找你的。”
“藍臣韻?”
徐之安聽到這名字,渾濁的眼睛瞬間劃過一絲清明。
“你說的是真的?”
徐之安整個人頭發散亂,但是氣息明顯平穩許多。
步驚被甩在地上,他匍匐在徐之安的鞋邊,身體抖成篩子:“是,是的。”
他咽了口口水。
“進來。”
徐之安好像頃刻之間恢複理智,他對門外喊了句。
接着,拿起手帕開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仿佛上面有什麼髒東西。
步驚恐懼還未完全消除。
張了張嘴,像是吞了隻蒼蠅,卻又不得不咽下去。
随即。
一個舞女走了進來。
這女子指尖繞着縷發絲,一雙眼笑盈盈的,直勾人心魂:“一片冰心在玉壺。”
“公子喚我冰清。”
她說話聲音也好聽。
她很美,很有攻擊性的美。
貌美而膽大。
步驚慌亂地扶下淩亂的頭發,努力克制心頭那抹敵意。
“王爺這人可信得過?”
徐之安發黃的牙齒露出來,面露不屑:“信不過我身邊人,難道信你?”
“王爺~”
冰清嬌嗔一聲,故作皺眉道:“臭男人,臭死了,大事都解決了,怎麼還不去梳洗。”
步驚一下子将心提到嗓子眼。
他咽了口涼水。
“這公子害怕呢。”
冰清笑。
步驚尴尬地應了聲:“我以為王爺瘋了。”
冰清捂嘴插話:“這當然是王爺與那些愚人做的把戲。”
“不過…怎麼不見公子提到丞相?”
步驚的足尖瞬間繃緊。
徐之安也投來懷疑的目光。
步驚硬着頭皮:“藍臣韻說,王爺想要做的事,他全力支持。”
徐之安不陰不陽地笑了聲:“是麼。”
“你這個丞相夫人…滋味如何。”
他像是一條黏膩的蛇,不帶一絲人氣的呼吸打在步驚脖頸。
步驚瑟縮一下。
“是…”
“丞相府有皇帝給的虎符,他要我擇日贈給王爺。”
“呵,有勞了。”
徐之安笑眯眯的,陰冷氣散開些。
旁邊的冰清也笑的妩媚,嬌聲道:“王爺可吓到小公子了。”
精彩,實在精彩。
步釣本來覺得胸口煩悶,便叫兩個暗衛帶着他去外頭逛逛。
沒想到遇到從丞相府半夜偷偷出來的步驚。
于是步釣幾人一路追着出京。
最後卻到了莊子附近。
莊子應該是為掩人耳目,把守不嚴。
且離他荒郊野嶺的将軍府不算太遠。
步釣被兩個暗衛帶着。
稱得上是暢通無阻進了人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