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黎。”
“怎麼了?”時琛看着她不解的問。
“能不能告訴我關于你家裡的事情,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沒有關系的,畢竟我們認識沒幾個月對吧。而且這樣也不太好,嗯……”
原本細圓的塑料吸管被咬的扁平,她停頓了一會沒有接着說下去。
時琛愣了幾秒,含笑看着她說:“我家裡?這有什麼願不願意的。”
“我家……說真的沒有像學校傳的那麼奇葩,就是一個普通再普通的家庭,沒有所謂的背景深厚體驗生活,更不是所謂的富家小姐?”
“你也看到了,這裡下到三樓就是我家。”
身後傳來刺耳的尖叫聲,樓内小孩子放聲哭泣,大媽抱怨的聲音混雜在内,緊接着是瓶子罐子破碎的聲音。
時琛還是淡定的說着:“當然和大多數人一樣,我的家庭并不算幸福。”
她惡狠狠地撕開最後一層遮羞布,把自己最不堪的模樣裸露在對方面前。帶着宣之于口的舒爽感,身上的枷鎖轟然破裂。
夏茨低下了頭,心跳突然的加快。
此刻無數把利刃刺進她心髒,又深又重,鮮血淋漓。
牛奶瓶掉落在地面,一切都讓她喘不過氣來,身邊時琛站了起來。
迎接她的是一個成年女性歇斯底裡的辱罵,時琛的頭發被拽住,狠狠地往前拖。
她還是不忍心,于是在一切發生前,把夏茨推到了雜貨間:“你先在這裡呆一會,等我處理好事情就回來找你。”
夏茨一味的跟在她的身後,全然沒有了思考的勁頭,麻木的被扯着、麻木的行走,直到清脆的一聲鎖落下。
殘缺不堪的門、無數交疊的木闆,光線漏出。
“沈伊黎!”
“你剛剛在和誰說話呢?!為什麼晾衣服要那麼久!是不是他又來找你了,你說話啊!是不是!是不是!”
“媽。”時琛緊握住她的手,往旁邊帶,一切發展的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她無法快速的躲避對方的視線。
兩人眼神彙集之處,她看到了夏茨眼底的錯愕。
那是從未有過的神情,也是不應該屬于她的。
時琛後悔了。
她們之間的關系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去試探底線。
一旦看見,就抓不住了。
和從前一樣,母親舉起衣架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任何能夠砸在地面的東西都被摔下。
樓梯道上放置的掃把,斷成兩半,尖銳的一頭露出。時琛伸手想要搶過,燒焦味從屋子内傳來。
“誰家的菜燒糊了。”
“老爺!你家,快去看看。”
就在這一刹那,主動權不再掌握在她的手上,所有的事情都開始往不可控的地方發展。
時琛掙脫母親的束縛朝前跑去,黑色的濃煙不斷的上升。她再次被拽住,對方的眼裡滿是憤怒,鮮血順着木棍流下地面。
原本溫暖的雙手染上了血液。
出生——
直至死亡——
血液浸濕了衣服,黏膩膩的沾在身上。她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用盡全力扯開門鎖。
“跑……快跑。”
“你呢?我……”
“你現在的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沒有我就不會有這檔事情。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去面對的,等出去之後我再和你解釋。”
時琛顧不得身上的傷口,強硬的推開她。
樓上看熱鬧的人也發現事情的不對勁,飛快的朝自己的房間跑去,一件又一件的東西被搬出,似乎這些貴重物品比起他們的生命來說實在是重要的多的多。
夏茨跪坐在樓梯間,身後好心的大媽拉住了她往後拖:“你是她同學吧,别管她了。管不得的啊,她們全家腦子都有問題。”
“救護車來了好多次,一點用沒有。所以别管了,小心波及自身啊。來,小李!拉着人下去吧,瞧被吓的。”
大媽說話很急,邊說邊招呼一邊的人幫忙。
“她是誰!又是你什麼時候找的人!那是他的小孩嗎?為什麼!你究竟為什麼啊!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夠了。”
多年的隐忍在此刻全部發洩出來,本以為的默不作聲到最後反而成為刺傷最深的武器。
時琛想過要不就這麼算了,大不了大家一起。
但回過頭來,好像還是有那麼一些東西是值得留念的。
可能她也變成了瘋子吧。
女人的睡衣被劃破,頭發随意的散在身後。手上的血液讓她頓時清醒,卻也隻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