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分鐘,陳喚推門進去。
他坐在位上,無聲表情看着陳細酌偏頭同魏辛遊咬耳朵。
自讨苦吃。
從來就學不乖。
魏辛遊見他進來,目光觸及他下唇細小傷口,仍是面不改色地同他攀談。
“喚哥,最近原臨那邊動靜不小啊。”
高腳杯輕晃,晶瑩剔透的紅色酒液均勻地挂上每一處杯壁,又紛紛落下滑進酒裡。
玻璃仍是透明純粹,不沾染一點紫紅。
陳喚動作沒停,淡淡看了他眼。
魏辛遊一直都不掩飾自己的野心跟目的,他笑着開口。
“原臨那片開發區前途不可估量,誰也沒想到最後那塊地會被一個外國人拿下。如今那邊在酒店的開發上聽說打算走内投,不公開招标,這事兒喚哥應該也聽了風聲?”
“消息挺靈。”
陳喚開口時牽動傷口,魏辛遊見他蹙眉,心中有些忐忑。
“喚哥在那有門路嗎?”
門當然是有的,畢竟這路就是他的。
這班子陳喚早就搭好了,那原臨的地本就是自己人拿下打算建度假村的。
周鵬也在他計劃之中,由他過去作為負責人外交,陳喚一點不擔心。
本想着要是心情好,可以給魏辛遊插一腳,就當應付他媽的面子。
但陳喚現在改變主意了。
手指一挑,高腳杯便落在桌子上,紅酒撒了一桌,坐他旁邊的人一時不察沒能躲開。
“哎!”
魏辛遊面色一變,這人就是剛才說包廂裡有廁所的那個。
陳喚真是一點面子都不打算給人留。
陳喚:“不好意思。”
“你……”
他明明看見陳喚就是故意将酒弄撒的!
陳喚抽了張紙,摁在桌上,用處幾近于無。
“包廂裡有廁所,去收拾一下吧。”
陳喚難得這麼細緻又妥帖,那人敢怒不敢言,扯了幾張紙幾乎要把盒子都扯掉。
侍應生過來收拾桌子,陳細酌感受到目光炙熱,一擡頭便看見陳喚抱臂站着,在她看過來的時候眉梢微挑。
陳細酌:“……”
她怎麼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紅酒不行。”
所有人皆是一愣,陳喚看向今日做東的魏辛遊。
“剛才是我擾了大家興緻,作為賠罪,我在這裡存了好酒。”
侍應生已經收拾好位置,就要重新站到門口,被陳喚叫住。
“都拿上來。”
陳細酌那口不上不下的氣兒一瞬間散了,心哇涼。
“好的,陳先生。”
陳喚轉向魏辛遊,心情挺好:“你剛說什麼?”
“喚哥也知道我最近處境不太好,原臨那酒店開發的項目聽說是喚哥朋友組的局,不知道那還缺不缺人?”
魏辛遊他爸放了話出來讓他自生自滅,如果說是這處境,那現在誰都知道。
陳喚點點頭,表示了解:“然後呢。”
魏辛遊:“……”
他正要開口,陳細酌在下面拽住他的手腕,對着他微微搖頭。
陳喚的毛隻能順着,跟他對着幹沒好下場。
陳細酌主動接過侍應生的酒,揮了揮手讓他先走。
看着她起身為魏辛遊斟酒,又為自己那杯倒滿了紅酒,陳喚眼裡的戲谑漸漸散去。
陳細酌回避着他的目光,拿起自己那幾乎要溢出酒來的高腳杯。
她知道陳喚最想看什麼,他不就是想看自己狼狽,看自己撐不住了率先低頭。
不可能。
陳細酌揚起笑臉,同魏辛遊一起過去。
他也明白這生意不是那麼好做的,自己想要脫離家族出來,就是要向外面低頭。
陳喚坐在位上,見兩人過來了,後牙槽緩緩松開,往後一靠。
“魏總與女朋友感情不錯。”
他笑着開口,眼裡卻嘲諷極了,毫不遮掩地定定看着陳細酌。
廳裡鴉雀無聲,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陳喚與魏辛遊的未婚妻之間的暗流湧動。
陳細酌率先打破了僵局,與她極有攻擊性的外表不同,她的聲音與清脆而柔和,說話時每個字幾乎都穩穩在一條水平線上,細膩到讓人放下防備。
“陳總,我敬你。”
說完還沒等陳喚開口,就将手中的酒整杯飲盡。
陳喚指尖輕顫,扯唇笑了笑,直到兩人坐回位子上都沒開口。
于是接下來就出現了很有意思的一幕,魏辛遊拉着陳細酌一同敬了第一杯酒後,在桌上大家每每聊到什麼,陳喚總是會找機會讓他倆喝。
自己從頭到尾滴酒未沾,而魏辛遊與他那未婚妻,兩個人快要将這拿上來的三瓶酒都喝完。
陳細酌知道這是陳喚在跟她對着幹,魏辛遊是被她連累。
可她不能走,她答應魏辛遊的必須要做到。
陳喚眼睜睜看着她身上漸漸浮起薄紅,仍然幫着魏辛遊跟旁人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