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用了“躲”麼。
最後一口吃完,陳細酌手裡的三明治隻剩下一個袋子,她折好握進手心。
這人有些太自信了,她為什麼要躲?
有什麼可躲的。
第二天中午,第四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陳喚從樓上下來,逆着人流朝走廊最左邊的一班走。
路太寬了,以至于他還沒走到門口,遠遠就看見陳細酌靠在連廊的台階上,抱着臂。
來來去去那麼多人,她一個人也沒看。
卻在陳喚視線落過來時,勾唇笑了笑。
她大搖大擺地等在教室門口,這讓陳喚臉上笑意漸濃。
那段時間他交好的那一圈全都因為一個賭約剃了頭,本就是個壞小子做派,這下擁擠的走廊上都沒人敢去挨他。
陳喚逆着人群向她走過去,身闆正得一點也不流氣。
旁的人走開後,陳細酌看見了他手裡的袋子,一個不大不小的保溫袋,沒有眼熟的logo,更像是私廚。
陳細酌聞到了淡淡的菜香,有點像荔枝肉,帶着點酸味勾鼻,更勾了因為胃裡空空而離得特别近的心。
明明是可以去學生活動室的,陳喚在她眼前半米處站定。
“去食堂嗎。”
疑問句式,卻是陳述語态。
她無所謂,點頭。
“好啊。”
那天中午兩人一起去了食堂,算不上大搖大擺,選了個靠窗的角落位置。
但這兩人随便拉出來一個都夠引人注目,更何況幾乎從來沒人在食堂看見過陳細酌。
校園論壇直接爆掉。
第一次吃飯的兩個人卻什麼都不知道,各自評估着對方的危險程度和……可利性。
說來不信,陳喚第一次注意到她确實是陳細酌的臉,因為她美則美矣,可惜他是真不吃陳細酌這一挂。
她好比作蛇蠍美人或者神秘的吉普賽女郎,諸如此類攻擊性非常強的女性,他欣賞但不愛。
這很容易讓他聯想到雖然沒有這樣的長相,但相比長成這樣的人,性格比這種模版化更要上十層樓的木雯。
強勢的女孩從來就不在他的菜裡。
但陳細酌……
真是TM太有意思了。
她的舉動陳喚永遠意想不到。
而陳細酌原本喜歡的,大概是毒啞之後陳喚的氣質。
哦,剃頭前。
不懂也就一個晚上沒見,這人突然變成寸頭了。
因為他身上那股明眸皓齒的留洋小少爺淨澈,隻要開口必然被破壞。
惡種和幹淨這兩個違和的詞,在陳喚身上融合得特别好。
比起那種漫不經心的壞,陳喚完全不藏着從來不會瞞着的敞亮勁兒,讓陳細酌潛意識裡會對這種人避而遠之。
她自己就夠昏暗的了,人生也夠爛。
如果真的會做夢,那她當然想遇見一個幹淨的,什麼都亮堂,人生被溫暖圍繞,起碼看着一帆風順的人。
陳喚隻跟最後面半句有關系。
但兩人還是遇見了。
解了圍,吃了飯,露了臉。
在所有人面前,認識的不認識的。
無論他倆什麼樣,在外人看來,這兩人綁在一起了。
再後來分開,聽朋友說她回來了。
本來以陳喚這樣的身份,是不會去那種沒什麼高回報率的普通商業酒會,但他還是去了。
那時候經常有朋友遇到陳細酌陪人吃飯,回來就跟他講陳細酌有多慘,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中途肯定是出去吐了又回來陪笑臉。
說她看起來就是一把賤骨頭,那些男人的眼睛沒一個不落在她身上的,她明知道場上所有人都在想什麼,還是能挨個敬酒說着漂亮話,把所有人哄的服服帖帖。
有看不慣陳喚的,自以為是找了個他的黑料,能讓他擡不起頭的那種。
通常是到他面前沒蹦跶幾句,就被收拾了。
第二種更多,圈子裡關系不遠不近,表面看起來都不錯的人。
陳細酌在那些人看來就是最搶手的尖貨,從高中時被陳喚帶進來,她得到的注視就隻多不少。
陳喚當然知道他身邊不少人都看上陳細酌了。
那會是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陳喚這輩子頭一次懂了什麼叫循序漸進,也是頭一次那麼為人打算。
所以陳細酌隻能是他的,旁人誰也不能染指。
一朝變天,兩人在一塊的時候恨不得轟轟烈烈昭告所有人,分開的時候是鬧的難看,但說斷居然直接就斷了。
直到她這次再回來,許多人來陳喚跟前說這些也隻是探個口風,一個二個見陳喚沒什麼反應,心裡都躍躍欲試。
陳喚那時候站在樓上,觥籌交錯的場景對他來講手到擒來,但他那天不知為什麼情緒不高。
旁邊陪着的主辦方戰戰兢了一整晚,結果這位爺什麼都沒做。
他奇怪為什麼陳喚這麼安靜,同傳聞中大不相同。
他是偷偷去的酒會,這裡的偷偷大概是指背着陳細酌一人。
畢竟今天之後,除了她,誰都會知道陳喚今天晚上來過。
階級壁壘有時候是個非常堅固,而難以破除的東西。
觀及他臉上越來越沉的表情,主辦方的心也落下去,從一開始想跟他攀交情,到希望他别鬧幺蛾子,再到想快點把這尊神送走。
他站在樓上,遠遠看着陳細酌。
看她為了拉投資,一杯一杯地喝。
其中有個看起來難纏的,年齡跟他們差不多大,一直黏着她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
陳喚眯眼,什麼破玩意,不認識。
陳細酌還是那樣不服輸的勁,從頭到尾都守禮而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