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我能否有幸聽您一曲?”
老闆害怕大師覺得屈辱,姿态放得很低。
葉淮遇到這般品質的好琴,恰有些手癢。
“獻醜了。”葉淮謙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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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沒有指定曲目,葉淮便彈了《陽春白雪》。
葉淮是個倔的。
這曲子沒被吟月的面試官欣賞,他偏要找到欣賞的人。
葉淮琴藝不俗,這又用心,将這好琴的音色發揮了十成十。
一曲畢,琴音還仿若萦繞耳邊。
餘音繞梁。
琴行老闆是懂行的,他自認附庸風雅也分級别。
一般用來裝點門面的做法在他看來最是低級,和那些用豪車名表裝腔作勢沒有區别。
俗!
都太俗了!
隻有真心享受音樂,欣賞音樂之人才配與他相交。
劉禹錫能“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他也要做這等有精神追求的人。
不論葉淮的身份,僅憑這出神入化的琴藝便足以他視為座上賓。
老闆家世不俗,聽過的古琴演奏不計其數,其中不乏名人,能和葉淮媲美的卻寥寥。
寥寥的幾位還都是德高望重、名滿世界的大家。
這些大家無一不是年事已高,若非國際大事輕易不會出手。
*
老闆最初還有些矜持,這一曲結束立刻變得更熱情了。
“鄙人姓徐,徐嘉苑。”老闆雙手遞上一張名片,“不知先生姓名?”
葉淮掃了一眼,好家夥名頭還挺大。
既是總裁,又是首席運營官的。
“我沒有名片,”葉淮坦然道,“葉淮,樹葉的葉,淮河的淮。”
徐嘉苑順竿爬,“葉哥。”
商人家庭出身的徐嘉苑就是個社牛,遇上葉淮更是嘴甜。
“我到今天終于理解白居易‘如聽仙樂耳暫明’的感覺了。”
徐嘉苑将葉淮引到茶室,“葉哥您在哪高就,我給您捧場去。”
葉淮接過徐嘉苑的茶,“沒有高就,随便彈彈,現在閑人一個。”
徐嘉苑腦海中閃過師門派系争鬥等諸多想法,唯獨想不到是換了個芯子。
葉大師的衣着不顯,徐嘉苑猜測大概經濟上不太好。
大師落難,此刻不交好更待何時。
“我這琴行還缺一位琴藝老師,不知您是否看得上?”
徐嘉苑為表誠意,很是客氣道:“葉哥您的水平來我這小琴行是屈就,店裡您看得上的樂器您随便用。”
市中心占地一整層的“小”琴行。
葉淮輕笑,揉揉眉頭,也算是體會到什麼叫豪了。
徐嘉苑緊張地握緊雙手,要不是怕唐突大師,這琴行他都能送出去。
不是冤大頭。
純粹想交好葉淮。
徐嘉苑父親有朋友便是音樂世家,一次世界巡演賺多錢暫且不說,那才是真的政商藝體各行各業都能說上話。
俗話說:是金子早晚會發光。
首都雖然遍地是金子,但依舊遮掩不住天才的光輝。
日月同輝,太陽照樣耀眼,更何況其他人在這位面前就算個星星。
*
葉淮的沉默讓徐嘉苑的心不斷下沉。
就在他腦子飛快運轉,最起碼占據大師一個好友位的時候,葉淮開口了。
“能說說琴行的待遇和規矩嗎?”
徐嘉苑深知藝術家的脾氣,絕對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是拿錢砸人。
于是,照着市場價加厚了三成。
“月薪兩萬五,朝九晚五,雙休。”
徐嘉苑試探地開口,“您日常的工作就是在貴客到的時候演奏一曲就行,其餘的沒有要求。”
葉淮摩挲着茶盞,心想:“還要是富二代大方。”
比吟月工資高,還清閑。
這才是真的老闆直聘,葉淮嫌棄起某招聘軟件。
葉淮沒拿喬,琴行的工作又不與短視頻拍攝沖突。
不過他是個講究人,提前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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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店裡樂器演奏的視頻能否上傳網絡?”
徐嘉苑自然同意,“葉哥也有賬号嗎,我關注您一下?”
“還沒開始,隻是嘗試一下。”
葉淮很是謙虛。
他再也不半路開香槟了。
雖然葉淮此時還不懂什麼叫香槟。
徐嘉苑自信得很,“葉哥你肯定能火,我先關注您,到時候我就是老粉。”
就這樣徐嘉苑成了葉淮第一個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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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您剛剛演奏的畫面我沉浸得忘了拍下來,不然就能上傳了。”
徐嘉苑提議,“不如您再彈一遍,我幫您掌鏡?”
葉淮猶豫,“會不會麻煩你。”
“當然不會!”
徐嘉苑恨不得多給葉淮出力,這樣等大師成名以後,自己說不準還能在大師自傳中占個伯樂的身份。
君不見汪倫就因為是李白“榜一大佬 ”就流芳千古了。
而且這種音樂,誰聽誰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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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不露臉,隻讓徐嘉苑将鏡頭對準他的手。
“大師還挺懂網友。”
徐嘉苑想着。
大師的形象着實有些不拘小節了。
不提老闆如此禮遇,哪怕看在豐厚的月薪份上,葉淮現在都不會拒絕。
“恭敬不如從命,不知我何時報道?”
徐嘉苑大喜過望,“明天,明天您就可以來。”
一通折騰,眼看天色漸暗,徐嘉苑邀請葉淮吃個晚飯。
葉淮拒絕了。
“我要回去做飯。”
他要想想怎麼告訴主君找到工作的好消息。
徐嘉苑一聽做飯,眼神立刻落到葉淮的手上。
這雙手不說十指不沾陽春水,用來做飯也太屈才了。
藝術家的雙手投保個幾千萬都正常。
“您和家人關系真好,”徐嘉苑捧場道,“可以一起認識一下嘛。”
就是不知道是父母、老婆還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