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文英穿好官服剛走出李府大門,就看見吏部的人在等着自己。
還沒等李文英問怎麼回事,那人就立馬走過來,說:“大人不好了,羅大人昨天被大理寺緝拿,眼下已經關在刑部的大牢裡了。”
李文英有些驚訝,說:“這怎麼回事?”
李文英招呼他上了馬車,在裡面詳談。
馬車到了宮門口,下人拉開簾子,李文英從容地下了馬車,看不出一絲驚慌。
皇帝親近的内侍一大早守在宮門口,看見李文英來了便迎了上去,說:“李尚書,陛下請您去一趟刑部衙門。”
李文英故作驚訝,和内侍往刑部衙門走去。
到了地方,肅文帝正看着供詞文書。
“臣給陛下請安。”
皇帝将文書丢在一旁,問:“愛卿知道為什麼朕把你喊過來嗎?”
“臣不清楚,請陛下明示。”
皇帝問:“近日刑部的常大人辭官回鄉,職位空缺,你感覺你手下的那個羅平怎麼樣?”
李文英說:“羅平資曆頗深,處理事務得心應手,但說句私心的話,臣還是想将羅平留在身邊,畢竟羅平是臣一手培養的。”
肅文帝看着他不說話,拿起丢在一旁的文書,用力扔在地上,嚴肅地說:“你真不知道羅平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嗎?”
皇帝站起來,又拿起來另一張桌子上的供詞,說:“在他睢陽老家圈地害民,還在京城裡賭博狎妓、拐子販奴,這你都不知道嗎?”
李文英被吓得立馬跪了下來,拿起地上的文書仔細看看,而後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說:“這,這...臣是知道羅平有些依仗臣,但這些事情真的是羅平所為嗎?”
皇帝指着地上的供詞,說:“大理寺昨天是當場拿住了他,沒想到讓刑部一挖,沒想到令人發指。”
李文英念出文書上的供詞,越念情緒越激動,一個不穩當就要暈倒在地,一旁的全福趕緊走上去扶住李文英,讓他坐下,才沒讓李文英跌倒。
李文英坐着也不穩當,拿着羅平供詞的手直發抖,嘴裡喃喃自語,說:“他怎麼成這樣了。”
李文英又跪了下來,說:“陛下,臣實在不知啊,請陛下明查。”
肅文帝看着李文英的樣子,明知他是裝的,但由于羅平确實沒有供出李文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說:“扶他下去,找太醫瞧瞧,再讓他寫份自省書來。”
李文英在全福的攙扶下離開了,走之前嘴裡還說:“陛下,羅平對不住陛下的信任,他該死啊...”
全福把李文英送到了吏部後便走了,李文英到了自己的地方,旁邊的人立馬接過李文英的手,說:“大人您可回來了,陛下可有刁難?”
李文英吩咐下人看好吏部衙門四周,對身邊的人說:“無妨,羅平應該沒把咱們吐出來,若是有了實打實的證詞,昨天晚上我家府門就該被官兵圍住了。”
身邊的人恍然大悟,說:“那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李文英面露難色,說:“羅平也是個不中用的,明明告訴過他這兩天收收尾巴,怎麼還是被大理寺的人抓到了把柄,還呗送到了刑部,廢物啊...”
“下官剛才細細打探了一番,說是昨天大理寺例行巡查酒樓,恰好碰見了羅大人在酒樓和人談生意,就被...”
不用問也知道是見不得人的“人口生意”,李文英說:“天底下哪來這麼多巧合,一定是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
“那會是誰?”
曹汝陽這幾天閉門不出,更不會惹是生非,邵唯甯正忙着南邊的事情騰不出手,李文英也想不到會是誰。
李文英想了一會兒,對下人說:“拿筆墨紙硯來。”
臨近黃昏,文長明出宮前去弘文館取書,弘文館裡的人已經不多了,隻剩幾個書童打掃。
“小文大人怎麼來了?”
文長明正站在梯子上拿書,被吓了一跳,說:“來拿些古籍,三皇子明天要看的。”
旁邊的小太監看文長明在梯子上站的不穩當,将文長明扶下來,說:“小文大人這兩天怎麼心不在焉的?”
書童在一旁打趣說:“哪兒是這兩天啊,自從季大人随着兵部的趙尚書去南邊辦差,文大人開始心煩意亂了。”
文長明有些不好意思,說:“隻是這兩天沒休息好罷了,沒事。”
一旁的小太監悄聲說:“這兩天再怎麼休息不好,也沒有吏部那位李尚書休息不好。”
書童來了興趣,問:“發生什麼了?”
文長明也有些疑惑,小太監故作高深地說:“我正午的時候路過刑部,聽說今天一大早陛下就斥責了李尚書,好像是因為什麼羅...什麼...”
“羅平?”文長明小聲說。
“好像是這個名字,是李尚書的下屬,聽說已經下獄了,陛下自然要開罪李尚書。”
文長明聽着情況不一般,沒有多說什麼就出宮了。
在宮門口,雲樹牽着馬車在等着文長明。
文長明看見另外一輛馬車,高君義從裡面探出個頭,說:“快上來,我有事情和你說。”
文長明面露疑惑,高君義看見文長明的神情,說:“不是吧,我看以前季雲暮請你上馬車你挺利索的啊。”
文長明讓雲樹先回去,自己上了端王家的馬車。
高君義将簾子圍嚴實了,對文長明說:“我給你說個事情。”
...
“是你發現羅平的?!”
“噓!”
高君義連忙讓文長明噤聲,說:“悄聲,被李家的人知道就麻煩了。”
文長明還是感覺很震驚,問:“端王知道了嗎?”
“我爹?我當然要告訴我爹了,不然我爹怎麼知道我也是有本事的。”
文長明小心翼翼地問:“王爺他...他就沒怎麼你?”
高君義說:“一開始我爹還是想打我的,可不知道怎麼就又不想了,隻告訴我不要告訴别人了。”
“那你怎麼還告訴我?”
高君義拍拍文長明的肩膀,說:“你又不是别人,等雲暮回來我還要告訴他呢。”
高君義讓文長明放心,說:“沒事,我有分寸,肯定不會讓李家知道,引火上身的。”
文長明到了家裡,雲樹走上來,說:“公子,南邊來的密函,還是要您想辦法送進宮裡。”
...
後來這幾天,大理寺将羅平所犯之罪一一查明,遞交了刑部複審,鄭玉親自出面将折子親手遞到了皇帝跟前,随之而來的就是李文英的自省書。
在禦花園裡,幾個宮女太監圍在一起說閑話:
“聽說李尚書連上了三道折子,說自己識人不明,自請降職到三品。”
“李家的在陛下跟前老淚縱橫,就差親自到刑部替劊子手拿刀殺了羅平了。”
“說的也是,李尚書這麼信任羅平,沒想到是個貪财好色,禍國殃民的人。”
“你不懂了吧,李家的這是逢場作戲,指不定那李尚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聽說眼下又回到陛下身邊了。”
他們七嘴八舌地讨論着,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陛下駕到”,衆人連忙撤到一旁。
高盈拿着風筝先跑到他們旁邊的草地,高興地說:“這裡适合放風筝。”
肅文帝示意文長明跟着高盈,兩個人在一旁放風筝,皇帝先去了遠處的涼亭歇着,身後跟着的人除了皇後,還有李文英。
剛才說閑話的宮女太監看見李文英,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心裡祈禱李文英沒有聽見。
在一旁文長明是聽得一清二楚,轉過身小聲對宮女太監說:“你們還不走,是等着讓他記住你們的臉嗎?”
他們這才趕緊散了。
皇帝、皇後和李文英在亭子裡喝茶,皇後說:“今年春天天氣不錯,陛下是該多出來走走了,對身體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