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灰原嗎？”

“你是誰？”聽到哀這麼問，新一連忙在頸側摁了一下，恢複了自己原本的聲音。

“是我，工藤，大的那個。”

哀明顯沒有立刻反應過了，她沉默了幾秒後才開口繼續說話：“找博士嗎？他和工藤出去了，好像為了查什麼案子。”

“知道去哪裡了嗎？”新一問。

“誰知道呢，你了解他的，為了查案神出鬼沒的。”她打了個哈欠，“怎麼，怎麼不直接問他？”

“他們好像去了圈外，總之如果他們回去了記得聯系我，我們現在就回去。”

車子是優作認識的一個機場附近的朋友借給他們的。晚上的車流不算多，隻是受天氣的影響，車速無法太快，等到車在久無人煙的工藤宅門口停下時，已經接近淩晨兩點了。

“怎麼樣？還是沒人接嗎？”去樓上放完行李的有希子看到新一放下手機，走過來問道。

“嗯，”新一看向窗外，那是博士家的方向，沒有一點燈光，于是他壓下了直接過去找人的沖動。

一直到淩晨三點多，門鈴聲在沉寂下來的工藤宅裡響起。

窩在書房座椅中的新一連忙跳起來，向門口跑去，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到達，他看到有希子已經蹲下身，和栅欄門外的來訪者說着什麼，而他的身後，是不緊不慢的優作。

“你是說，他們去了群馬？”

“嗯，”哀點點頭，她還穿着睡衣，睡發有些淩亂，“群馬縣警電話裡是這麼說的，不過他們現在已經差不多回到東京了。”說着，她将手擡起來，手心中握着一副黑框眼鏡。

“這是？”有希子接過，問。

“備用的追蹤眼鏡，那邊的工藤應該知道怎麼用，我先告辭了。”說完，不顧有希子的阻攔，頭也不回地走向隔壁。

“我去找。”新一一把抓過她手中的眼鏡，早在玄關處他就已經換好了運動鞋，現在隻要邁出那道鐵門，他就可以順着眼鏡找到柯南，如果他現在正和那些人孤軍奮戰，他就是他永遠的夥伴。

但是母親并不怎麼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小臂，将他攔在門内。

“小新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老媽，我去就可以了，飛了一天你們兩個就好好休息……”他伸出手，試圖撥開手臂上的枷鎖。

“新一，”是優作，“之前他不肯跟我們離開，我尊重他的選擇。但是我和你媽媽已經沒有保護好他，讓他變成現在這樣。作為父母，我們都不想看到你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人再出什麼事。”

“老爸……”新一想要反駁，但他順着有希子手上加重的力道，看到了她眼中的水汽。

“如果你們沒辦法保證自己的安全，不管是你還是他，就算是生拉硬拽，就算你們生我們的氣，我和你媽媽也一定會帶你們離開這裡。”

新一握緊了手中的眼鏡，棱角分明的鏡框膈在他手心，刺激着他的神經。如果他和柯南現在是一體，他也許不能體會父母的心情，但偏偏他們變成了如今這樣仿佛兩個獨立的存在。連他都不敢去想象如果柯南在對真相的追逐中出了什麼事，受傷，甚至是死亡，更可況是他的父母。即使他們在他還在初中時就扔下他去了國外。

他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在這裡僵持，每拖一分鐘關于未知的恐懼就會在他們心中擴大一寸。新一深吸一口氣，轉身，不再隻是扭頭看向他們。

“走吧。”

眼鏡上的紅點停止了移動，新一穩住内心的不安，口中冷靜地指揮着優作開車的方向。

“小新，你們看，那是不是阿笠博士？”

順着有希子的目光看去，一輛停在路邊的小轎車旁，站着一個大腹便便的白發男子正在打電話。優作當機立斷踩下刹車，停在了路邊。

“博士？”新一打開車門走下來，恰好博士剛挂掉電話，疑惑地看向他。

臉很陌生，頭上的棒球帽有些眼熟，更眼熟的是他臉上的眼鏡，不正是出自他手嗎？

“博士，是我們，”有希子和優作也已經從車上下來，來到他們身後。但顯然，變裝三人組中隻有隻套了個白色假發的優作是那個突破口。

“優作？那你們是有希子和新一？”博士驚叫出聲，随即後悔地捂住嘴，壓低音量，“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所以我手機裡那麼多未接來電是你們打來的？”

“昨晚，”新一簡潔明了的回答道，“先不說這個，他人呢？”

“啊，你說新…柯南啊，”博士的表情變得憂心忡忡起來，“他去了賢橋車站，那個組織的人打算四點在那裡進行交易……”

四點，那不就是現在？

“博士，說詳細一點！”

聽完博士的叙說，新一腦海裡構建出柯南的一些行動意圖，忍不住拳頭砸向一邊堅硬的道路護欄。非常他自己的做法，讓這他無法生氣，而且比起生氣，更多的是擔心。大腦飛速思考着，越是這種時候越應該冷靜思考。

最後，新一決定親自進入交易現場，以路人的身份誤闖。所幸他就算現在立刻趕去也一定是在原定交易時間之後很久，就算被看到，被懷疑與原本應該去交易的闆倉有關的可能性也很小，隻要進去的适時，就可以一定程度擾動他們的警覺性——就算再怎麼兇惡的組織，也一定不會願意無緣無故解決掉毫無關系的路人，從而為自己的組織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吧？

“我和你一起去。”有希子執着地說，“想要做實無關路人的身份，有個人一起去會更可信一點，對話可以暴露很多「有用」的假信息。”

考慮到賢橋車站正在翻修，這麼早也不會有人去搭電車，他們決定扮演兩個早起趕飛機的年輕人，尋找臨時去借用車站洗手間的同行者。由于他們需要巨大的旅行包應對需要把柯南偷渡出來的情況，那麼負責開車的優作要在他們進入車站後把車開到附近停下，順帶監視車站出入口的情況。

沒有時間再商量細節，新一和有希子連忙向那個此時不知道正在上演什麼的儲物櫃室趕去。

“所以說，你們兩個人就正面和琴酒他們碰上了？”提到他們，柯南還有這心有餘悸，“可惡，這次又讓他們給逃了，下次，下次我一定…”

“你還想下次？你知不知道如果被他們發現了會怎樣？”不等柯南說完，有希子高揚的聲音就充斥在車内狹小的空間，“你都說了已經聽到他在開櫃子了，要不是那個琴酒不知道是小孩沒有再繼續開下去，你現在，你現在……”

看着母親眼角泛起的淚花，柯南不自在地轉動着肩膀，目光遊移。新一看向他，悄悄在他背後拍了一下，再用眼神示意着什麼。他有些抗拒，最後還是不敵新一堅持不懈的眼神小聲開口：“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優作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沉默下來的兩個兒子，又看了眼安靜下來的妻子，打破了靜默的空間。

“把你接出來後，我們擔心他們會派人跟蹤我們的行迹，就幹脆開車回了機場，剛好在那裡把車子還給車主，大家都稍微再做了點改裝，從那邊的租車公司重新租了車再回東京。”

“你當時穿的衣服被汗浸透了，老媽怕你生病，就讓我幫你換了件，”新一接着說道，“诶，說起來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柯南沖他翻了個白眼：“新田（nitta）這個姓不止可以讀成nitta，也可以是shinta，久（hisashi），一（ichi）也可以讀成hi，所以如果隻看第一個音的話，shinichi，新一。”

“這個名字這麼容易暴露嗎？”嘴上這麼說，但新一的表情完全是一副意料之内，“其實，一開始老爸打算讓我用「宇土久（uto hisashi）」這個名字的。”

“uto hisashi？hisashi如果是那個字的話也可以ku……這不是不就是把工藤（kutou）反過來念嗎？也太容易暴露了吧？”柯南扯着嘴角笑。

“我也這麼說，就在老爸基礎上再加工了一下，恰好老媽那邊的親戚裡有個人的小孩叫做「久」，如果還在的話年齡和我們一樣大。老媽去掙得他們家裡同意後，姑且把這個身份嫁接給了我。”

“你以後都要用這個身份了？”柯南警覺地問道，“老爸你找人幫他辦了身份？”

“嗯，”優作點頭，空出一隻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藏青色封面的小本，經有希子的手遞給柯南，“還有你的，本來以為事情很快能解決，但是現在看來，那個組織并不是那麼好對付，你要是一直做黑戶的話會很麻煩對吧？”

柯南接過來随手翻看着，表情并沒有多高興。他的目光停留在身份信息頁右下角黑色水筆寫下的「江戶川柯南」上出神。

“老媽找博士拿到的你的簽名。”新一在一邊提醒道，他猜到柯南在想什麼，就如同他看到自己那本上，他親手寫下的「新田久」時同樣的沉默。

柯南隻是把小本合上，塞進新一手中：“幹嘛這麼麻煩，沒有身份我不也這樣好好過了好幾個月了嗎。”

“你要是再像今天這樣，那你離用上它，告别日本的日子也就不遠了。我指的是你們兩個。”優作的聲音很平靜，柯南和新一都知道，如果他用這樣的口氣說話，那麼他就是在通知自己。

這次車沒有停在工藤宅，而是停在了米花町内的某座酒店——新一不能以現在的身份繼續住在家裡，在找到新住所前，他隻好在這裡先将就一段時間。

下車時，新一湊到柯南身邊再次問起那個問題。

“你還沒說，到底怎麼認出我的？”

“是氣味。而且雖然當時我沒有什麼意識，但的确是聽到了你和老媽的聲音。”

隻不過我當時以為那是我死前的夢境。柯南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