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徐真真的這個秘密,徐秉文隻告訴給了方不知。
“真真的母親來自湘西,有些在我們看來怪異的習慣……所以真真自打生下來,體内就帶着種蠱蟲。這種蠱蟲與她共生,能讓她百毒不侵。如果說少門主想回了在下的恩情,那麼,就請替我護好她吧。”當時的徐秉文好像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提前很久托好了孤。
莫十一道:“雖說百毒不侵之體能抵抗一時,但這就像兩個百蠱之王的遭遇,最終還是必有一傷。你帶着她雲遊人間,不僅是為了尋找徐家一案的真相吧。”他的情緒很飽滿,甚至可以說有些過了頭,擡起手,任憑輕風帶走了那根發絲:“如果說,徐真真體内原有的蠱蟲敗了,那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呐,也要獨自踏上這黃泉路了哎。”
方不知撇開了這個話題,道:“徐家山莊不小。”
莫十一也是答非所問:“你聽,風的聲音。”
方不知愣了一下,凝神調氣,指引的風同樣在他的眼裡實質化。他能感受得到,風的盡頭有徐真真的氣息。
是剛才的那根發絲。
他不得不承認,莫十一的尋蹤術很玄妙。
這是個不知來路的人,也是個确實厲害的人。
莫十一的笑裡仿佛有着很多種的意思:“風,能告訴我們很多答案。”他靈巧地向前一跳,魂魄離身,軀體卻依然留在原地。縱然變得有些木讷,但還是具備有一個人,或者說一個記憶中的背景闆該具有的。而周圍路過的賓客問若未聞。
莫十一朝方不知伸出手,道:“我們的時間不多。”
方不知猶豫了:“過去的我,也在這裡。”
修者最入門的離身術,即使用得再娴熟,也很容易被人發現。
莫十一隻是淡淡地道:“相信我。”
徐家紮根春亭山三百餘年,從最開始的簡單宅院逐漸擴大成連片的山莊,占據半山,其間結構錯綜複雜,尋常人很容易迷失。但風為他們指引了一條最快的路徑。
方不知覺得,自己大抵也是被惑了心神,否則怎麼真的信了這底細不明的莫十一。
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以及之上傳來的冰涼觸感,他也隐隐約約有了猜測。
莫十一道:“到了。”他抓着方不知,直接穿過了木門。
“這裡是……”
方不知認得這裡,是他借阿阮的身體第一次醒來的地方。
莫十一道:“風停在這裡。”
帷幔輕飄,花香缭繞,可以是裝飾,也可以作為掩蓋。越顯眼的東西越是能轉移人的注意力。
莫十一繞開帷幔,飄到了珍寶架前,俯下身子。盡管是魂魄的狀态,但他還是能撼得動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白瓷瓶。
風告訴他,這是一個開關。
地面在震動,連帶着珍寶架,這個屋子裡所有的一切都在動。
刹那間,有什麼破碎了。
莫十一笑道:“風繼續動了。”
氣的感知穿透了本是牆壁的地方。
方不知道:“障眼法?”
莫十一饒有趣味地道:“不,應該是某種陣法。很奇妙,真的很奇妙。”他又抓住了方不知的手腕,帶着他繼續往前。
珍寶架的後面憑空出現了一間密室。這個密室沒有門窗,就夾在看似薄薄的牆壁間,本是一個不可能存在的地方,進入之後,卻又和正常的屋子一般大小。
莫十一道:“應該和萬寶袋是一個原理。”
方不知道:“那是……”
密室的中心架着一個高台,高台之上赫然是一截斷臂。再一看,從那切口流出的血竟是不同常人的黑。
他們站近了些,也看得更清楚了。
那血中密密麻麻的,都是吃人的蠱蟲。
莫十一道:“還算幼蟲,不過快要長成了,對得上。”
方不知頓了下,道:“斷臂的時間不久。”
莫十一道:“說不定,還擦肩而過了。”
他們來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徐家的家仆。
方不知細細地回想,道:“那些人的身上沒有血氣。”
莫十一道:“在打開機關之前,你也感受不到這裡的氣息。”
方不知道:“徐氏一門沒有化神境者。”
莫十一道:“你不是也知道嗎,有些功法的巧妙,是可以超越修為境界的。”
方不知道:“不對。”
莫十一道:“什麼不對?”
方不知道:“你說這裡是徐聞的記憶。”
莫十一笑而不語。
方不知已有了猜測,道:“徐聞來過這裡。”
莫十一沒有答應他,反而是伸出手去,直接穿過了在吃血的幼蠱。他的神情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不知若有所思,道:“但不對……”
莫十一道:“之前的碎片裡,你隻能從徐聞和徐慧的對話中判斷時間。”他直起了身子:“有時候,言語會非常具有誤導性,更别提是在一個人主觀的記憶當中。即使心中的執念再深,也多多少少會受到忘川的影響。”
方不知道:“徐聞的氣海。”
莫十一輕輕颔首,道:“這種蠱蟲,雖然還沒有徹底長成。但倘若以血肉之軀直接接觸大量的幼蠱,我想那滋味一定不好受。”他搖了搖頭,屏氣凝神,一縷風從他們進來的方向飄了過來,幼蠱聞聲而動,趨之若鹜,靈力仿佛對他們有緻命的吸引力,讓他們從斷臂上爬開,成群結隊地去追尋。
那隻斷臂完整地顯露在了他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