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其實早就已經到了,就在他親眼看着藍盈盈将他領入了這望月樓。我猜他現在就在樓頂花魁的房間。”
方不知一怔,暫時顧不得其他古怪之處,立刻想到了先前感受到的來自頂樓的靈力波動。
那個人還在這裡。
也就是這麼下意識擡頭的瞬間,他看到一道人影從空中急速墜下。
“轟——”
裝飾的綢緞與花燈被扯下,屏風被砸倒。與此同時,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上方突兀響起一道驚恐的男聲:“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神仙饒命,神仙饒命!”
“哐哐哐”,像是有重物砸在木闆上。
而落在舞台上的那人正是方不知之前見過的鄭進。他的身體折成了一個誇張的弧度,口吐白沫,不斷抽搐,驚得本在屏風後的姑娘與台下的賓客四散而逃。
方不知眯起眼,他的右手虛握,身體漸繃,目光由下往上。沒有了綢緞的遮掩,他能清晰看到五樓的位置此刻有人影晃動。
“獻章,不要!”
與慌張的女聲一同出現的是墜到舞台上的五樓處的護欄。精細的木雕被氣切得粉碎,落到地上後甚至無法辯得原樣。
那道跪下的身影仍在樓上顫抖。而随着聲輕蔑的呵後,方不知能感受得到,那個人已經從窗戶離開。
“郎君!”
慢半拍的阿秦隻來得及抓住了件空蕩蕩的裘衣。
太陽漸往西去,隻差幾毫便可觸上西山。風在急速地後退,方不知與他前方灰影的距離也在不斷拉近。
從發現那人有意将他引往城外開始,他就沒有隐匿氣息,隻維持着基本遮蔽身形的法術。終于,在躍過上京城牆後,他落在了一處隐蔽的樹林中。
灰影轉過身來,他仰頭望向樹枝上方不知所站的位置,淡淡笑道:“怎麼樣,我為我們找的這個談話位置?”
方不知撤去法術,居高臨下:“我以為你會和上次一樣逃走。”他的聲音不帶溫度,像在對着個死人:“宋獻章。”
第一次跟丢以後,阿秦就通過自己的消息來源找出了這個人的名字。他也沒有刻意掩蓋過自己的身份,一直以公主府的幕僚而居。
“那次是個意外。”宋獻章攤手道,“誰能發現出去吃個飯的功夫,身後竟還跟着隻螞蟻?”
方不知冷冷道:“郝享福在哪裡?”
宋獻章一愣:“看起來螞蟻還偷聽到了不少東西。”
陣風刮過,樹葉沙沙作響。
方不知道:“我再問一遍,郝享福在哪裡?”
宋獻章悠然道:“這位道友,在找求人以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号吧。”
方不知的右手蜷了蜷,一把木劍現于其手。
木劍尖鈍,但他的眼神更比劍淩。砭骨的涼意激得宋獻章直打寒戰。
方不知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宋獻章本來還在端着态,聽到這話後,突兀轉臉賠笑道:“道友莫急嘛,告訴你當然是沒有問題的。不過你到時候可要給我作證,我可不是有意要出賣朋友的。”
“哎!”
這一劍勢落雷霆。在方不知的有意留手下,宋獻章堪堪避開,受慣性飛起衣袍被削去半片,身後的大樹被豎直劈裂,倒地發出轟響。
宋獻章的笑和身體一起僵了晌,喃道:“果然今天就不該去那望月樓,那瞎子算的卦還真準…”
方不知道:“宋獻章。下一劍,我不會留手。”
他即是劍,劍即是他。
縱使握的隻是把平平無奇的木劍,方不知外露的鋒芒也能懾得宋獻章身後的枝葉盡落。
宋獻章哆嗦了下,隻覺得在逼人的劍氣下,寒意從頭灌到了腳。他硬着頭皮笑道:“道友還真是個急性子。不過道友既有如此之能,想必也清楚昨夜上京裡發生的事吧。”
“老實說,自那日見面以後,我也沒有了他的消息。但我知道,無論在哪種情況下,他都不會折了他的饕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