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征見他擡步往回走,沒阻止,也沒跟上,笑着揮手喊道:“我等郎君的好消息!”
對于一個天賦平平的普通修士而言。金丹期幾乎是其窮極一生興許都達不到的極限。而若有大宗門的底蘊支撐,加上自身勤加苦修,或許能勉強摸到元嬰門檻。至于那再往上,比起一個修為境界的稱呼,更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化神、大乘、羽化登仙。
自從靈力枯竭以來,莫說無人能再開天門飛升上界,連達大乘者也屈指可數。且修為能力,都似乎無法再做到古書中那般。
《混元通鑒》記載:昔有大乘仙,其能蔽日月之光,摘星辰于穹宇,轉四季于須臾,翻掌間定衆生命運。
停在門口,方不知回看這座與上京城中官衙風格迥異的宅邸所在位置。放眼望去,隻有一片廣闊的原野,而握緊手中的令牌以後,宅邸卻能再次出現。
方不知垂眸看着手中的令牌,他的眼睫顫了下,一揮手,令牌就被他收入了識海,宅邸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見。
先前他跟着武德司的人來時,全然未曾發現這座宅邸的玄妙。
閉上眼,方不知細細感受着這裡殘餘的波動。可以說是自識字以來,他從未見過如此渾厚的靈力。
塵泠…
他現在有許多疑問,但論輕重緩急排列後,他首先需要去找到一個能解答他最大困惑的人。
上京城的冬天遠沒有清源山上來的冷。
方不知走回霍府後,月已懸上梅梢頭。他披着星霜,身形顯得修長而又單薄。
“啊!”
不知眼睛看何處去的阿秦差點直接撞進方不知的懷裡,他結巴地道:“少…少主,你..你回來了。”
方不知淡淡地嗯了聲,瞥了眼阿秦臉上明顯不正常的潮紅後,又看向他懷中的酒壇。
察覺到方不知的目光後,阿秦下意識地把酒壇往身後藏去,興許因為酒壇太沉,他的手一滑溜——
哐當。
“我的酒!”
比酒香先鑽進方不知的鼻間的是莫十一的慘呼。
“少,少主我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這可能是阿秦跑得最快的一次,連聞訊飛來的莫十一都沒能抓住他的衣角。醇香的酒液順着酒壇的壇口汩汩流出,淌進泥土,醉香了花草。
莫十一抱起挽救回來的餘酒,痛哭流涕:“我的酒啊!我的酒啊!”
方不知的眼角抽了兩下:“你…”他的話還未能說話,就被莫十一豪爽飲盡壇中餘酒的模樣給再次沉默。
下一秒,某個醉鬼一把将酒壇甩開。随着酒壇摔在鵝卵石上而發出的清脆聲響,他突然地就挂到了方不知的身上,差些就将沒有防備的方不知給撂倒。
方不知的耳根子又泛起點紅:“你!”
莫十一嬉皮笑臉地将下颌搭在方不知的肩上,冒出句不着調的話:“明年就是第十二年了。”
停頓片刻後,他又擡起頭,與方不知近在咫尺地對視,眼底清明無比:
“方不知,我不喜歡十二這個數字。”
方不知躲避着莫十一的眼神,臉頰有些燙,像是心不在焉,沒有搭話。但縱使如此,莫十一的嘴角也能咧上了天:“你給我取個新名字吧!”
方不知道:“什麼?”
他們幾乎鼻尖相抵。
“斷紅流水香難覓,行雲一去無蹤迹。”
莫十一的眼睛不是那種純粹的顔色,還帶點淺灰,就像黑夜中蕩漾着一泓秋水。近看後,更讓人深覺其中的寒意。
“決定好了!從今天開始,我叫莫行雲!”
方不知的嘴唇翕張,話再次噎在了嘴邊。晌久,在莫十一自己從他身上下來以後,方不知問出了句連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話:“為什麼是今天?”
莫十一伸了一個懶腰,笑意更深:“因為我喝到了好酒!心情好!”
方不知垂在身側的手蜷了下。
莫十一道:“好了。所以趁我心情好,你想要我問些什麼?”
方不知:“?”
“哎呀。”莫十一挑起眉,挪揄地戳了戳方不知的腰,“你想我的那點小心思都寫在臉上了。放心,今夜我知無不言。”
方不知面色一紅,竟也開始結巴起來:“我,我沒有。”
莫十一故作誇張:“真沒有?那我可就走了。這一覺睡去,說不準我也會睡忘什麼東西喲。”
他作勢就要走開,腰帶卻突然被牢牢攥住。
見到莫十一回頭,方不知側過臉,悶悶地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