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的識海深邃如淵,遠超其母,如果能活到第一次覺醒……
我在想什麼,她能不能通過白夜那關都還是未知數。
即便這一次能躲過,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命運的軌道無論走的有多遠,總還是會轉回來,就像當初的謝菲。
在被前任代局長委托鑒定血統時,阿爾溫就預知到了那孩子會成為自己的弟子,會加入調查團,會遭到背叛與囚困。
他竭盡所能的教導,想改變預知的未來,可結果呢……
他連自己都救不了,又怎麼能妄圖救别人。
相較憂心忡忡的阿爾溫,逐漸放松下來的的謝南星摒棄雜念,專注思考導師的要求。
對她而言,隻有看紀錄片和玩遊戲的時候才是真正的精神放松、心情愉悅。前者是因為喜歡人文風情和曆史地理,後者則是沉浸在虛拟的世界裡,能忘卻現實的煩惱。
“紀錄片的話……你都看些什麼?”感應到她思緒的變化,阿爾溫繼續引導。
謝南星回想起生平第一次看紀錄片。
廣袤無垠的荒野裡生活着各式各樣的動物,給幼時的她開啟了接觸外界的信息之窗,不再局限于狹窄的“家”。
不論是放學後還是漫長的寒暑假,都有了打發消遣時間的方法。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她喜歡上了紀錄片。
就是這個!
在一片平靜的識海裡,阿爾溫抓取到有别于其他思想的強烈起伏。
[真羨慕,它們能在野外自由行走。]
[我要是能有翅膀就好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如果有熊一樣的力氣或者獅子一樣的爪牙,肯定不會有人再敢欺負我。]
[人竟不如動物活得自在。]
一條條深埋于記憶深處的思緒在催眠之後浮出。
逐一感應她的想法,阿爾溫的傷感進一步擴大。
這孩子竟然羨慕動物可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兒時的她得有多抑郁才會覺得當動物比人好……
或許,我應該再看一看她的預知夢。
擔心謝南星有所保留或者表達不清,阿爾溫潛入到她的識海更深邃的地方。
在一堆淺色的記憶裡,有一個色澤鮮豔的光團格外顯眼,它很快引起了阿爾溫的注意。
是最近的記憶,而且情感強烈。
他将意識延伸過去,接收到的是謝南星曾一筆帶過、自己也未曾多想的蘇醒契機——遊戲代練。
黑暗的水底,安托雷的外空全景,盤踞星球的巨樹,樹冠裡一閃而過的獸影,最後是驟然睜開的豎瞳。
啊——
被彈出識海,阿爾溫大汗淋漓地看着還保持着被催眠狀态的謝南星,從手指到牙齒都在發抖。
“老師你怎麼了?”
知道引導忌諱的趙晨曦不敢輕易碰觸,急得在一旁大喊。
“沒事,我太久……太久沒有沒有做引導了……”阿爾溫一邊深呼吸平複狂跳不止的心髒一邊安撫小徒弟。
命運果然不是凡人可以幹預的,我竟然狂妄到認為是自己促使命運的軌迹傾斜……
那個還未出生,襁褓上就已經繡好了“南星”之名的孩子。從一開始,她的命運就已經超脫凡人的掌控。
在趙晨曦關切的注視下,阿爾溫試探性地用手指輕觸謝南星的額頭。
沒有任何反應,再次潛入她的識海,依然沒有遭到抵抗,他嘗試繼續被中斷的引導。
“你喜歡在地面奔跑的百獸還是展翅翺翔的鳥群?又或者……是在水裡遊弋的魚類?”
喜歡看動物類的紀錄片并非偶然,而是潛意識的選擇,是記錄在血脈中的基因。他能做的,也隻是幫她消除因無知導緻的迷茫,正視自身所擁有的傳承。
[都喜歡……]
催眠狀态下的謝南星并沒有覺察到她是在自己的識海中與阿爾溫對話。
地淵生物多為獸與魔,血脈偏側父系也就意味着她的真實形态并非現在的模樣。若是能引導出來,或許……能暫時迷惑白夜。
“假如能成為其中一種,你會選什麼?”
[隻有一種怎麼行,喜歡的動物那麼多……]
強壯的身軀,能戰勝敵人的爪牙,以及具有威懾的外表……
趙晨曦後退至牆邊,頭頂磕到尖銳的相框角都不敢吱聲,瞪大雙眼看着眼前詭異而驚悚的一幕——在老師的引導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女子仿佛畫皮一般褪去了人形的軀殼,變成集數種動物特點于一身的怪物,比傳說中的奇美拉還要詭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