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在森林入口的地道裡守了一整晚,就沒看到這家夥進來。]
[注意你的措辭,齊達。]薩滿的眼皮再次耷拉下去,遮住了一雙依舊有神的眸子。
[米莎是怎麼遇到它的?]班達慈愛地摸了摸女孩的頭,平和的語調讓她毫無防備地說出實情。
[媽媽病了,我們原本隻是想拾些柴火的,她忽然出現在新枝旁邊,就像……]想了想措辭,米莎還用上手比劃,[就像畫畫,從線條變成真人,從黑白變成彩色。如果不是她會變身,我差點以為又是外來的法師或者術士。]
班達注意到米莎用了“她?”
雌性?又或者……是女性?
注意到薩滿詢問的眼神,謝南星用爪尖勾起落在旁邊地上的髒布,在半獸人的嘩然聲中變回人形。
這個人類形态的女人身上沒有半點獸化的痕迹,普通的人類又不具備變形的能力,她的血統顯而易見——地淵。
注意到謝南星借着變身擋住了後還未合上的地洞入口,班達揮手示意,“地淵之民被天耀視為死為死敵,不用擔心她會對村子做什麼。都散了。!該回家的回家,該繼續巡邏的就繼續執行,不要一窩蜂的圍在這裡。”
礙于薩滿的權威,半獸人陸續離開了,等全部散去,老薩滿随米莎下到地洞,一眼看出躺在地上的女人已時日無多。
[她撐不了多久了。]
[不……媽媽她會好的,您上次不是說月光草能治療她嗎?]米莎強忍住淚水,使勁拽着薩滿枯瘦的手掌。
[那是三個月前,而且我隻是說治療,并未承諾可以治愈。現在,詛咒深入髒腑。]班達異常的平靜。她這年歲,已經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别。
[什麼?那……那要怎麼辦?您告訴我,隻要我能做的我都願意,求求您了,我弟弟他還小,還不能失去母親……求求您了,班達……]哀求夾雜着綴泣,米莎不願放棄,年幼的弟弟也跟着嚎啕大哭。
[要救你母親隻有一個辦法,殺了施咒者。]
看着薩滿枯木般堆滿皺紋的臉轉向自己,謝南星頓感不妙。
[那家夥是個邪法師,手上人命無數,你殺了他,也算做好事了。]
氣氛似乎不太對,貌似在跟我說話?早知道,就該先學異世界的語言和文字。
米莎走到向謝南星面前直挺挺地跪下,把她吓了一跳。
“求求你,幫忙我救救母親吧。”
“她怎麼了?”預感到會有一個大麻煩等着自己,可看着聲淚俱下年幼的姐弟倆,謝南星無法拒絕。
“原本薩滿婆婆說隻要能弄到月光草就能救媽媽,可現在,她說詛咒加深了,必須除掉施咒者。”
除掉……殺了?這……
玩遊戲歸玩遊戲,可真讓謝南星去殺生,她不敢的。
米莎緊握着謝南星的手邊哭邊說,“求你了,你們不是老鄉嗎,幫幫她啊!”
可……我沒有真正的戰鬥經驗啊。
這句話無論如何謝南星也開不了口。
“能遇到你是這孩子的緣分,也算命中注定。”年輕時也曾有過四處漂泊經曆的班達學過一點異界語,一聽這倆人的對話立馬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把謝南星沒聽懂的話重複了一遍。
“會施這種詛咒的必然是邪惡法師,手上人命無數,你殺了他,就算做好事了。”
經不住米莎的苦苦哀求,又聽聞命中注定四個字,謝南星隻得暫時應下。
“好吧,我可以幫忙,能不能解除詛咒不敢保證。”
“太好了!謝謝、謝謝,你真是好人……”
意識到用“人”來稱呼似乎也不一定很适合,米莎連忙跑去拉開角落裡已經歪了一隻腳的櫃子,翻出了幾件散發着黴味的衣服,對着謝南星比了比,從中選出相對短小的幾件。
“這些都是我爸爸年輕時的衣服,早不合身了,你将就穿一下?”
隻披了塊破布也沒法計較,謝南星随便選了一件往身上一套。寬大了些,還能湊合,就是卷了好幾圈的褲腿和袖口,像極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視線在她上黏了許久,桃夭幾次試圖開口都被不停的咳嗽給打斷了。
“你們現在就啟程。”班達突然說道。
還在卷袖口的謝南星動作一頓。
現在?這麼趕時間?好歹讓她吃個飯睡一教什麼的……
“班達,馬上就天黑了!”
米莎對老薩滿的命令也感到詫異。
就是因為夜晚太冷,所以村民才選擇在地底挖洞,靠地熱來保暖。而且,森林裡還有比寒冷更危險的東西。
“我有預感……”班達舉起手,雙眼微閉,用近乎喃喃自語的語氣說道,“你必須馬上、立刻離開!否則村子要遭大難!”
老薩滿話音剛落,桃夭本就凹陷無光的雙眼僵直地凝望着空氣中的某個點,短暫的失神過後,哆嗦着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布包遞給謝南星,要求她把兩個孩子也一并帶走。
“距離森林最近的黑岩城也是邪法師的巢穴所在。你剛抵達安托雷,還是繞路去更遠的銀松鎮安全,那裡有蓋亞同鄉會,他們會教導你初到異界必學的生存事宜。”
“可你的病……”剛答應幫忙的謝南星面露豫色。
“先去找蓋亞同鄉會……咳咳咳……”咳得猶如拉風箱,桃夭隻能用枯瘦如雞爪的手指緊緊握住謝南星的胳膊,以眼神來傳達她的心意。
看着被姐姐帶上帽子遮擋獸耳的男孩,謝南星心中一凜,該不會是……
一陣奇特的号角聲打破了森林的甯靜,薩滿推開地洞隐蔽的門,拐杖指着一個方向。
“沒時間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