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冷不下臉,柏寒清冷白的膚色已經被桑挽心美酒般的話熏紅,眼神也漸漸迷離。
不過這也符合他的人設。
計算機奇才,未來的科技大佬,性格溫和,圈子簡單,感情史一片空白。
是桑挽心理想的利用對象。
但她有些急躁,沒有查全鐘正的背景,摸清鐘正的深層性格。
她以為他上次的出手相助是心地善良,且為她的美貌所惑,其實更多的是來自他内心深處的窺探欲與對蝼蟻輕蔑又好奇的複雜心緒。
看起來很好玩。
“但我聽說,你有一個持續八年的初戀,你很愛他。不過半年前,你們因為外人産生了很嚴重的誤會,你還傷了他。”
當鐘正說出這段出乎桑挽心意料的話時,她呆愣的表情讓他格外愉悅。
鏡頭外,玉璞的表情也愉悅起來。
走戲時,柏寒清就容易被千金的表演迷惑住,在真情流露的邊緣橫跳。玉璞多少有些擔心正式拍攝時,他越發控制不住情緒。
好在他有崩的迹象,但最終繃住了。
千金這裡她壓根不擔心。
無論發呆還是震驚,是失誤還是劇本,她都能掌控局面、應對自如。
“你果然不會偏聽偏信。對于這件衆口一緻的事,也要向我求證。”
愣怔過後,桑挽心的眼神更熱切了。“我确實有過一個初戀。畢竟有兩個,會很奇怪吧?”
又臨場發揮了。
玉璞暗歎。
但千金每次的臨時起意都如神來之筆,讓人挑不出毛病。
玉璞無聲壓下攝像組的小騷動。
桑挽心接着打真誠牌,同時發揮年輕女性特有的嬌柔優勢,眨眼間便梨花帶起雨。
在鐘正有所觸動,因為逼她自揭傷疤而略顯愧疚,想伸手撫去她的淚水時,她适時轉臉,一邊揩去眼角的淚滴,一邊強顔歡笑,難堪與狼狽就自然變成了對方眼中的憂傷又明媚。
然後,随着撇臉的動作,對上了仿佛破空而至的男人的目光。
許骁一身白襯衫加淺卡其休閑褲的裝扮,修挺玉立,神情清冷中夾雜着溫和,看着女孩子的眼神曲折幽暗,有失望惋惜,有猶疑遺憾,最終也同他整個人一樣,歸于平靜淡漠。
這是她當年的校草初戀嗎?這分明是校霸,還是極擅僞裝的斯文敗類!
千金打死也想不到,自家大老闆會友情客串。
難怪他那麼能端架子,導演又那麼自信。
但她可以走神、肚子裡跑羊駝,桑挽心不行。
該說不說,她跟這敗類也算有那麼段孽緣,為此付出的代價,也辛酸慘痛。
四舍五入,與桑挽心和她初戀那段竟貼合得緊。
她醞釀了數秒,顫聲開口:“我與那位初戀,有過甜蜜,也有誤會。最終分開,與其矯情地說是情深緣淺,不如坦誠一些,其實是彼此不夠信任。或者,根本就是我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她轉回臉,淚珠晶瑩,簌簌如珍珠。“阿正,如果我十八歲之前遇見你,主動向你告白,你回應我:等我成年了,由你來告白;等我滿二十了,由你來求婚。你覺得,這會是敷衍我的借口嗎?”
鐘正神色怔忡,似乎因她的情緒和言語受到了很大沖擊,張了幾次嘴,卻說不出隻言片語。
“咔!”
玉璞果斷叫停,帶頭鼓掌。
在場的其他人從沉醉中驚醒,贊歎聲不絕如縷。
千金的戲,明知精彩,依然會受到震撼。
“我都分不清哪些是真情,哪些是演技了。”
現場導演低聲同玉璞說話。
玉璞不假思索地回他:“柏寒清的是真情,千金的是演技。”
如果是真情,這孩子現實裡也太苦了。
“那……許總呢?”
兩人看向那邊黯然垂淚的男人,默默後退兩步。
許總落淚,已經不能用震驚形容了,根本就是驚悚。
他回過神,怕不會把全場的人都滅口。
但至少會留一個人。
玉璞目光一轉,迎上淚眼婆娑的美人。“演得真好,發揮得也棒。把小柏都帶進去了。”
她喊咔,不僅僅是因為許大佬失态,也是看出來,柏寒清接不住千金的戲了。
“是,金金已經與角色融為一體了,我要麼接不住戲,要麼直接看呆。給大家添麻煩了。”
柏寒清笑得歉意又羞澀,視線卻一直大膽地停在千金臉上,極其自然地抽了紙巾遞給她。
千金忙着跟玉璞說話沒接,他甚至想替她擦淚。
要死!
玉璞一把扯過他手中的紙巾,給千金擦拭。“哎呦,這個時節了,沙塵暴還挺大。我看許總也被迷了眼。”
“也許是被我的演技感動哭了,或者許總自己就演技感人,不然您怎麼對他那麼有信心呢?”
千金唰地拽過紙巾,好險沒帶倒她玉姐。
玉璞搓着手,嘿嘿地笑:“主要是對你有信心。”
千金确實生氣,但心知玉璞真心待她,能考慮的應該盡考慮了。
看了眼數米外的初戀哥,已經從剛才的淚人兒化作冰雕,意圖凍死一圈人。
她擰了擰眉,抱着抽紙盒過去。
講真,剛才的劇情加上自己少時的記憶疊加,她此刻最不适合跟許狗搭話,怕會忍不住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