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赤宏派這一樁煩心事,姜應啼心情舒暢,難得來了興趣,擡步到後院的天然溫泉泡澡解乏。
不大一會,姜應啼從溫泉中破水而出,水珠從她雪白的肩膀流下,嘀嗒嘀嗒滾落在地上,她一張巴掌小臉被熱水蒸騰的紅撲撲的,雙眼含霧,嘴唇更是豔紅水潤。
四肢被泡的有些發軟,全身暖烘烘的,有些倦意,恨不得立刻鑽進絲滑的被窩裡。
姜應啼披散着濕潤的長發,拖着綿軟的身子,耷拉着眼睛回到房間,尋摸到門把手,素手輕推開門。
火燭被一朵火點燃,溫度的橙色柔光倏地撲滿整個房間,房間内輕輕淺淺的茉莉花香若有似無萦繞在鼻息間,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正打算上床好好睡一覺。
餘光不經意間瞥見一抹白。
姜應啼面露驚恐,吓了一大跳:“什麼鬼!?”
她也知道碧波山上不會有外人進入,于是湊近腦袋,待看清是誰後,有些不滿地道:“你來幹嗎?”
姬乘淵無聲無息坐在黑暗的角落裡,單手撐着下颌,眼神晦澀地看着她。
見她看過來,姬乘淵擡眸,審視的目光将她一寸寸掠過。
姬乘淵第一次認真辨識她的外貌,她在他這裡一直是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一張沒有五官的臉譜。
狐族天生魅惑貌美,他身為妖尊,法力高強,又是純正的九尾狐後裔,樣貌出衆,豔絕三界,連普通的妖族他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一個人族。
姜應啼的皮膚很白,但不是那種死白,而是瑩潤剔透,從内到外散發着好氣色的白淨。雲髻峨峨,剛從溫泉裡出來臉頰還帶着淡淡的粉嫩,細看,在光暈下照出透明的絨毛。
像一顆桃子,姬乘淵突兀地想。
鮮嫩的臉蛋就像一顆飽滿多汁的水蜜桃,還是品相非常好的那一種,輕輕咬破皮,蜜糖一樣的汁水就會像水一樣往外淌出。
姬乘淵瞳孔微微擴大,而後,心情陡然墜入谷底。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臉色陰鸷。
眼底濃郁的墨色陡然轉沉,這就是謝慈的心上人嗎?
他哼聲。
也不過如此。
姜應啼見他一直抿唇盯着她看,也不說話,以為他又犯惡心了。
她上前幾步,自然而然地伸手搭在他的脈搏上,“又不舒服了?”
手腕内的指腹觸及微涼的皮膚傳來暖意,姬乘淵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高高揚起眉,嗯了一聲:“是有一點不舒服。”
姜應啼擰眉,“是上次的藥不管用嗎?不應該啊……”
姬乘淵不悅地打斷她,“有什麼不應該,總之我現在非常不舒服,你必須想辦法解決,不然你知道後果。”
他的眼神陰鸷,威脅的話語就像近在咫尺的毒蛇在朝臉頰吐舌信子,令人莫名寒顫。
既然吃藥沒有作用那姜應啼也束手無策了,她很困,這麼晚了也懶得伺候他了,抱臂,面無表情看着他:“那你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
姬乘淵一愣。
他氣勢洶洶,滿身戾氣地沖到她房間,但其實根本沒想好該怎麼處置她,他看着姜應啼關切困倦的小臉,忽然想,要是謝慈知道自己的心上人給他當牛做馬那他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一定非常精彩。
姬乘淵目光流連在姜應啼臉上,直勾勾
盯着她,忽然扯了扯唇角,吩咐道:“我要吃山腳下城裡那家蓮蓬樓的芙蓉糕。”
他強調語氣,吐出兩個字,“現在。”
姜應啼先是看了眼外面的暮色,又看了眼興緻勃勃的姬乘淵,她覺得他瘋了。
姜應啼收回手,面色淡淡,“這麼晚哪給你弄來芙蓉糕。”
姬乘淵勾唇,惡劣一笑,“你現在走下山到了城鎮剛好淩晨,蓮蓬樓也該開始備餐做糕點了,你看好時間買回來,要知道不是剛出爐的新鮮的點心都沒資格被我品嘗。”
還芙蓉膏?
喂你吃屎你吃不吃?
姜應啼滿頭黑線。
她就不應該問他,姜應啼徹底失去了和這個瘋子糾纏的耐心,眼皮困得上下打架,她轉身走向床,徑直鑽進被窩裡,将被子掖至胸口上,閉眼平躺着,徹底不動了。
姬乘淵看到她竟然無視他的話,面色漆黑,走到她的床邊,眸子黑沉沉的,語氣不容質疑道:“起來。”
真是煩人。陷進舒适的被窩裡,姜應啼已然昏昏欲睡,這個死人還是不依不饒吵得人不能好好睡覺,但又不能與他鬧得太僵,不然他又暴起殺人怎麼辦。
“不起——”
姜應啼腦海裡千回百轉,被窩下悄然捏碎了一枚丹藥,粉末融入皮膚,她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
旋即無力地掀起眼皮,看向床邊的姬乘淵,聲線綿軟,“我今天在外面受傷了,走都走不動了,實在是下不了山了,如果非要我現在下山,萬一我暈倒在路邊被野獸吃掉,以後誰給您診脈。”
燭火下看見她含着水的眼眸直直望過來,姬乘淵眉心兀的一跳,而後臉一黑,眉心皺得更緊了。
他絲毫不顧忌,手直接探進被窩,修長的手指扼住姜應啼的手腕,妖力探進去:内府氣息不穩,靈氣淩亂。姬乘淵看了一眼呆滞的姜應啼,她确實沒說謊。
姬乘淵神情陰鸷。
煩悶地扔下她的手,倏地站起來,背過身去。要是她下山的時候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以後還怎麼折磨她,怎麼借她折磨謝慈,還有肚子裡這個……
他回頭淡淡瞥面色虛弱的姜應啼一眼。
今晚就暫且放過她吧。
姬乘淵表情沉靜冷淡,沒有再說什麼,擡步走出去,他走出去後,門被一道氣流哐當一下關嚴實了。
這冤家終于走了。姜應啼松來一口氣,吹滅燭火,翻了個身,進入夢鄉了。
極靜的黑夜,隻有稀疏幾聲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