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慈禮貌地微笑着,他看了眼姬沉淵,狀似無意提起又像提醒,“姜師妹,你的這位同行之人你可否了解。”
姬沉淵冷笑了一聲,盯視他的眼神像灌滿了冷刀子,一絲怒火已經按耐不住地在眼底躍動。
為了防止他真的忍不住揍謝慈一頓,姜應啼回頭對他抛了個眼神以示安撫。
姬沉淵不岔地壓下冷怒,不情不願地收斂面上的兇光,隻氣悶悶盯着姜應啼的後背,像是要在上面盯出個洞。她又幫謝慈。
“自是比謝道友了解。”姜應啼淡淡開口。
她也不和他兜彎子,“仙妖兩界簽訂休戰止戈條約不過數年,如今兩界一片太平,百姓們安居樂業,所行之處再無戰火,妖尊大人不過與我私交甚好由此同行,也幸好有他在,不然此次我們都得葬身于此,謝道友你說呢?”
話說到如此份上,謝慈還能再說什麼呢,他總不能當這個挑起兩界戰火的惡人吧。
但妖尊對他們并無追究之意,謝慈也着實松了口氣,他尴尬地扯了扯唇,附和着笑道,“是,我的意願自是和平,此次也多虧了姬道友相助。”
姬沉淵背手,昂揚着下巴,結結實實受了謝慈這一禮。
可他此刻并無心緒再去注意謝慈,姬沉淵低垂着眼睑,眼皮微微發燙,面頰浮現着鮮豔的紅暈,他腦袋裡一直盤旋着那一句“幸好有他在。”
腦海中,輕柔溫和的嗓音始終重複着那一句“幸好有他在”,輕刮着耳膜,簡直震耳發聾。他感覺肯定是有一百根羽毛在搔撓着他的心髒,不然他怎麼覺得心髒發癢發麻,咚咚跳個不停,像是要掙脫出胸膛飛到天邊去。
姬沉淵忽然像發病了一樣,滿臉通紅,邊笑還邊發抖。一旁目睹了全程的淮知在腦海中緩緩扣了個問号:?
他這又怎麼了?
那邊,姜應啼看着謝慈的眼睛,搖了搖頭,“但這事還并不算完。”
謝慈:“嗯?這是何意?”
“這事還需各位青雲宗道友相助。”
謝慈擺手,“姜師妹直管說,如今我們曆經此番也算同生共死過了,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自當時義不容辭。”
姜應啼對着他低聲說了幾句。
聽罷,謝慈瞳孔一縮,靜默了片刻,他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對着姜應啼點點頭,認真的說道,“好的,我會照你說的去做的。”
那邊談話的氣氛看上去還算融洽,那個妖尊也一直站在那個女子背後,不言不語,青雲宗人也知道了他對他們并無殺心,也逐漸放下了戒備。
林纖纖瞧見姜應啼低聲與謝慈說了些什麼,見謝慈走回來,神态古怪,忙趕上去問:“師兄,她和你說什麼了?”
“她……”謝慈下意識回首尋人,卻發現碧波宗三人同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先過去,我有話要同大家一起說。”謝慈旋即回頭,他緩緩斂下眼睑,壓下心底那縷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
永夏國,國師府。
一處不見天日的密室當中,擺放着一面古樸的銅鏡。
身着紅白祭祀之服的中年男人虔誠地趴跪在鏡子前,“皇帝已死,禁區已開,未能将謝慈成功斬殺,請主人賞罰。”
銅鏡微微一亮,竟從中傳出人言。聲音幹澀難聽,分辨不出男女。
“廢物。”
“連一個小小的謝慈都殺不了,我要你有何用。”
主人從不講虛言,他要他死,他絕對活不過今晚。
國師冷汗連連,立即将得知的消息遞上,“主人!此次并非我纰漏,而是有一變數,他在宮中輕易地破了您的陣法。”
聽他如此說,那聲音來了興趣,“哦?是誰?”
國師将頭匍匐得更低了。
片刻後,他答:“妖界之尊,姬沉淵。”
“……”
須臾靜默後,鏡子那面一陣瓷瓶碎裂之聲。
“好、好、好果然是兄弟血濃于水嗎,那便你也同他們一塊死吧。”
鏡中人的聲音仿佛是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的惡鬼般陰測恐怖。
他下達最後的指令。
“那便先留你一命,先退回來吧,不要留下痕迹。”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