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聲不能當錢,也不能當性命。
不能當深宮掙紮求生太監的庇所,也不能當前線士兵的口糧。
但是對将軍來說,好名聲可以叫麾下忠誠,叫敵軍畏懼,叫百姓支持,叫朝堂認可。
——一個将軍的名聲,是關鍵時刻的性命。
所以他嫉妒,他又愛護。
邊遠城池的信件又飄來。
要錢,要糧。
要武器,要人。
總歸沒有給他的隻言片語。
陸督公無可無不可地放下卷帛。
他已經不再是初入皇城的小太監,他走過多少宮牆邊的小徑,又朝多少皇親朝臣屈膝下跪過。
如今他有了自己的衙門,自己的人手,自己的勢力。
他掌間可以翻覆的又是多少人的性命,多少人的清白,多少人的錢糧,多少人的名聲。
隻有旁人敬他的,再沒有他看旁人臉色的。
作為東廠頭一位的督公,做到這份上,也可放心大膽史上留名了。
他面容精緻,品貌柔佞。除了禦前,已再不必掩他的心狠手辣。
“鷹要飛了。”
“在飛之前,再來陪一陪我這副軟肉吧。”
他是一個成熟的戀人,可以再寬容一回青澀的将軍。
校場上,日蒸刀鋒。
隻要進入戰争這一龐然大物的影子下,血腥,兵火,殺戮,就将如影随形。
京城督公所挂念的将軍,難道還是熱烈的、善良的那個少年将軍嗎。
當他舉起過刀。
當他射出過箭。
刀法和箭術就不再是青蔥朝氣裡炫技的潇灑輕快。
而是性命。
沉重的,累累的性命。
督公所畫過的那個少年飛馬客,終究翩然而去。
武将的眼中,終究多了滄桑和悲憫。
“将軍,此去危矣。”
“将軍,朝廷欺人太甚!”
“将軍,何以由得那老奸逞兇!”
一回又一回。
車去又車回。
辚辚馬車将邊城的沙土和月色帶到故土。
又将京城的繁華與泥濘帶至營盤。
他有時候囚籠被縛去。
有時候旌旗策馬回。
京城裡有一個人。
一個熟人。
一個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等着他的熟人。
他向他宣洩他的陰鸷。
他在他手中宣洩他的不堪一擊。
他從忍辱負重,到漸漸看到他背後的……待他與衆不同。
将軍抱上身邊人的腰,滾入他被中。
不過是鞭繩角蠟,行伍中人,受得住。
但使花間明月在,不叫飛将多衣衫。
“何日回去?”
“明日不回去。”
将軍靠上督公。“何必這樣叫我來。”
“難道督公有請,我會不允嗎。”
他說得含糊,陸督公聽在耳裡,以為是“督公有情”。
不由冷笑一聲。
而後反應過來,當沒聽見,側過身朝着頭頂的帳子。
“你營中諸事,我自會處置,後日也不必急着回去。”
察覺被中人摸上他腰,他伸手按住。
“好大的膽子。”
将軍笑道:“這需要什麼膽子。”
他身上痕迹淩亂,底下淋漓潮濕,尚敢直搗黃龍。
拿出談交易的樣子,慫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