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不敢妄言。”蕭景宸再次行禮,額角有冷汗淌落。
為了幫祈安隐瞞秘密,這是他第一次對師父撒謊,但他也希望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将山嶽宗人的惡行透露給師父,以此挖掘出埋藏更深的秘密,解救更多受困的百姓。
溫力言沒有再接話,朝蕭景宸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為師知道了。對了,你師娘将考核期定于今日午時,就交由你來幫她罷。”
“師父不去嗎?”蕭景宸見師父在極力掩飾疲态,換做平時,他定不會連頭發也不束的,于是追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無事,你且退下吧。”
見溫力言沒有絲毫要聊下去的欲望,蕭景宸隻好禮貌告退。
走出長蘭殿後,他仍舊對師父的狀态感到困惑。
自從溫力言坐上靈劍派掌門之位後,就一朝白了頭,沒有了以前的意氣風發,每日都眉頭緊鎖,似是有處理不完的事務。
前任掌門,也就是蕭景宸的師祖在位時,溫力言還是個橫沖直撞、滿腔熱血的少年,他有着一張與歲數相差甚遠的“童顔”面孔,門派裡的人都在私底下戲稱他為“華山童子”。
可是這一切在一夜間就天翻地覆,師祖不知所蹤,隻留下長椅上一臉深沉的白發少年。
蕭景宸歎了口氣,他深知師父的脾性,自是不會同任何人講心事。與他關系最親密的師娘又時常在外遊曆,極少有時間陪在他身邊。
他作為弟子,又有何辦法呢?
擡頭望天,時間已近正午,蕭景宸按照約定匆匆趕去尋葉南洲和祈安,卻不見他們的蹤影。他猜測他們應當是沒等到他,于是先行前往了。
他用輕功趕往考核地點,那是靈劍派的淩霄峰,是個可以将華山一覽無餘的地方。
門派裡的人已早早将圓形修煉台圍堵了起來,蕭景宸遠遠就看到葉南洲和祈安顯眼地站在第一排。
圓形台上設有十二個煉丹爐和筆墨硯台,師娘段夢竹坐于最高處的涼亭内,手握密封的考題。
蕭景宸騰空而起,飛至段夢竹身邊輕盈落下,彎腰替她倒上一杯剛煮好的熱茶,輕聲道:“師娘,此處風大,喝口熱茶,小心着涼。”
段夢竹聞聲擡起頭,朝他彎起嘴角,露出可愛的梨渦,柔聲回複道,“景宸,果然還是你貼心。”
太陽移至頭頂,正午時刻已到,蕭景宸敲響考核鈴,所有藥修便紛紛入座。段夢竹将考題遞給蕭景宸,再由他分發至每位考生手中。
行至鄒瑤面前時,她朝蕭景宸眨了眨眼,自信接過考題就開始提筆落墨了。
“果然是藥修中的佼佼者啊。”葉南洲将不遠處倆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剛拿到考題,都不用思考的。”
“原來是這種程度的厲害。”祈安雙手抱胸,對鄒瑤之後的表現感到期待。
“哎,要我說啊,鄒瑤次次都這麼厲害也太不尋常了。”身旁有一位水修弟子悄聲開口,見葉南洲和祈安紛紛往他這邊投來視線,以為找到了同道八卦人,興奮地繼續道,“她與師娘的關系這麼好,說不定早就見過考題了,不然怎麼都不用思考?”
“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祈安淡淡移開視線,薄唇輕啟,語氣冷若冰霜,“你貴為水修,莫要髒了自身的純淨。”
“師父最恨流言蜚語,小心下一次見面,就是祭天台。”葉南洲送了他一記眼刀,也不再看他。
隻留下瑟瑟發抖,不敢再發一言的水修弟子。
鄒瑤的煉丹爐是最先升起青煙的,她的宣紙上早已寫滿密密麻麻的丹藥配方,在等待升溫的過程中,她還在給配方做最後的修改。
段夢竹掃視着緊張考核中的藥修弟子,最後定睛在鄒瑤身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可是等到其他弟子都紛紛将配方放入煉丹爐,向段夢竹鞠躬行禮彙報考核内容時,鄒瑤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仍舊停留在修改配方的步驟。
“師姐這是怎麼了?”葉南洲也看出她的不對勁,按照以往,她應當是第一個上前彙報的。
“别慌,她在認真思考。”祈安似是有所察覺,安慰葉南洲道,“你看她提筆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有抖過。”
“如果她的内心是不定的、緊張的,那麼她的筆不會如此穩當。”
葉南洲露出了然的神色,後又像是不服氣一般回道:“這我當然也看到了。”
祈安點點頭,捧場地附和他:“不愧是你。”
葉南洲看向祈安,一臉覺得他吃錯藥的表情。
【系統:喂!他是你的死對頭!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祈安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圓形修煉台上,彙報完的弟子已全都撤到一邊,偌大的台上隻剩下鄒瑤一人,和無數袅袅青煙,顯得有些悲涼。
段夢竹顯然也不知道她的愛徒究竟在想什麼,雙眉微蹙。
就在這時,鄒瑤被煉丹爐裡的火苗聲吸引,凝望着逐漸消失不見的木屑,她像是想到什麼一般,猛然睜大了雙眼。
接着,她就重新拿了一張宣紙,一口氣将配方寫完,但是她卻沒有像其餘弟子那般将配方放入爐中,而是拿起配方,直接走到了段夢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