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幾乎是從未體驗過這麼好的房子,感歎聲此起彼伏,都迫不及待地搶着進去體驗。
祈安在這一日,聽到了二十幾年以來最多的道謝。
此刻,他正站在村莊中央的黃土地上,兩側是兩排對稱而立的房屋,正前方則是他的屋子,與他房屋相貼的新房子則是葉南洲的。
祈安昂首看向新房子的屋頂,與葉南洲四目相對。那人正架起一隻腿,躺着小憩,嘴裡叼着某處飄來的荒草。
“多謝啊。”那人的聲音由風從遠處帶來,倒顯得比平時溫柔多了,“房子是好房子,但是為何是在你旁邊?”
好吧,祈安覺得自己是斷言早了,那個人和溫柔根本搭不到邊。
“自然是方便你幫我做事。”祈安也不甘示弱,語畢就轉過身,不想再與那人多言。
此時在祈安視線前方,是他第一天來時看到的矮牆和狗洞,那時瞧見覺得怪異,現在倒覺有幾分親切。
“犁鹕,再出來一下。”祈安的語音剛落,大家夥又從萬能口袋裡鑽了出來。
“看到那邊的矮牆了嗎?”他用手指了指,“我們的材料應該還有餘,用黃土分層夯實版築,再将牆體改為三丈高。”
“犁鹕!”收到指令後,它一下子就沖出去開始勞作起來。
既然村民的房子都更新了,這個過于簡陋的矮牆顯然不太适配,不如一起改造了。祈安在心中琢磨。
距離犁鹕完工顯然還有一段時間,祈安又開始思考眼前的村莊,未來的城邦,應該取個什麼樣的名字。
祈安不自覺想起在绮山的遭遇,那裡風光雖美,但有如此強壓的統治者,不知百姓的生活會如何。
倘若要他來建造一座城邦,那必然是如蘇轼詩中所寫的那般“帶酒沖山雨,和衣睡晚晴”,隻要日日歡樂暢快就好。
“犁鹕,再做個挂于城門的匾額。”祈安停頓一瞬道,“題字‘栖閑城’。”
“你這個城名,一聽就不務正業啊。”葉南洲喜看熱鬧,輕功飛至他身邊,嘲諷道。
“恰好相反,未來這裡的百姓正會因為生活怡然自得,才會更加勤勞上進。”祈安反駁道,“而這座位于荒蕪之地的城邦,必然會越來越強。”
自此,栖閑城的故事才剛剛拉開序幕。
兩人駐足不久,犁鹕就完工了,聞聲聚集而來的村民再一次見證了村莊的新曆史。
村長從人群中緩緩走出,朝祈安投來慈愛的目光。
祈安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自作主張做了些什麼,趕忙向村長鞠躬賠不是,“村長,我...我擅自為村莊取了名。”
村長也不惱,帶着所有村民一起走到城門外,仰頭長久注視着匾額。
“好一個‘栖閑’啊。”村長點頭認可道,“這也是我的心願,感謝仙長的題字。”
“不,是我多有冒犯...”祈安感覺他這樣的行為頗有上位者的姿态,令他心生愧疚。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這裡,其實我也有話想說。”村長站到祈安的身旁,神情認真。
“自祈安仙長來我們村莊,不僅為我們尋來了失蹤的親人,還為我們建造新房、改造城牆,現在我們這座荒村都有名字了...”說到這裡,村長不免有些哽咽起來。
祈安一時慌亂,不知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面,眉頭都絞在了一起。
“不可否認,在場的每一位村民都為我們的村莊付出過諸多努力,但是如若沒有祈安仙長的此番努力,我們又該往何處努力呢?”
祈安感覺他好似說了一段繞口令,他都聽暈了。
“所以,祈安仙長。”村長朝他轉過身,投來鄭重的目光,“我懇請你留下來,接任我,成為栖閑城的新村長...不對,該改名為新城主了。”
沒等祈安有所反應,全體村民就非常自覺地跪了下來,朝他大喊:“拜見城主!”
“等等!”祈安趕緊出聲打斷這一宏大的場面,而後拉起村長的手,思考了一陣道,“經曆了這麼多,我早已把這裡當做我的故鄉。但是,我認為我尚且沒有具備成為城主的能力,村長,我也懇請你,暫時讓我輔佐你。”
“待到時機成熟,我們再談城主的事情可好?”
祈安望見村長寂靜如潭水的眸子裡蕩起水紋,歲月可以在他臉上留下痕迹,但是卻無法熄滅他眼中的光芒。
“好...好...”祈安聽見村長喃喃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村民們面面相觑,皆有些困惑,無法辨别目前的情況。不知人群中是哪一位青年高喊了一句“拜見兩位城主”,大家都開始不管不顧地喊起來。
葉南洲抱劍倚靠在一旁的木屋上,目睹這一盛大的場面。他的眸中又蓄起某種名為“勝負欲”的情緒。
一直到方才都還陽光明媚、萬裡無雲的天空,驟然間飄來了幾片白雲,還吹起了微風,揚起衆人的衣擺。
緊接着一道白光閃現,蕭景宸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他一落地便步履匆匆,眉間微蹙,朝着祈安和葉南洲大跨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