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的臉擦着葉南洲的耳朵而過,繼而頭一低,半邊臉便埋到了對方溫熱的脖子裡。
摻了酒味的呼吸灼熱又紊亂。
一時難以分辨是葉南洲的脖子本就燙人,還是被祈安呼出的熱氣蒸升溫的。
喝醉的人真适合無理取鬧。祈安心想,可是葉南洲明明可以直接推開的。
但他沒有。
那就是他的問題了。
最後,隻聽得懷裡的人歎了口氣,就此妥協。
翌日。
祈安一睜眼,就看到葉南洲斜倚在床邊,把玩着濯雪。
“醒了?”那人朝他投來一個揶揄的目光,“你這睡眠質量可真—好—啊。”
他特意拖長了兩個字,聽上去陰陽怪氣的。
“看來有的人已經忘記之前賴在床上不走的人是誰了?”祈安也不甘示弱地回擊。
聞此言,葉南洲立刻跳下床,連根頭發絲也不願沾邊:“趕緊起床出發去中甯城,别忘了你昨天和城主說的。”
原來這人夜裡就在聽牆角了。
祈安瞥了眼他手中的濯雪,随口一提:“話說你為何總用我的劍?你自己沒有劍嗎?”
此話一出,葉南洲的臉瞬間冷了下來,濯雪也即刻聽從他令回到了祈安的身邊。
“還你。”
抛出冷冷的兩個字後,他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
門被摔得吱呀作響。
祈安有些不解,是他一直默許那人用他的劍,此刻隻是出于好奇問一嘴,怎的就翻臉了?
他快速收拾整理,正要出門,碰上有事尋他的蕭景宸。
沒等他問出口,師兄仿佛和他心有靈犀道:“祈安,我看南洲心情似有些低落,發生什麼事了?”
祈安便将先前發生的事情全盤托出。
聽後,師兄少見地沉默着,表情也不太樂觀。
他一時之間懵了,主動問道:“師兄你也覺得是我說錯了嗎?”
“不,不是你的錯。”蕭景宸快速回答,沉思一會才接上,“我是在想該如何和你解釋這件事。”
“你可知南洲的身世?”
祈安點點頭。
蕭景宸呼出一口氣:“那便好說了。”
“南洲剛入靈劍派時,師父恐他日後被心魔所困,便硬逼他直面仇恨,克服對仇人的恐懼。”
“故而,在選取佩劍這件事上,不同于門派内其他人的自由選擇,他的是師父親自選出的。”
他頓了頓,似是整理了下思緒,才接着道:“師父給南洲打造了一把佩劍,和他叔父的一模一樣。”
祈安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攥緊,有些無法呼吸。
對于靈劍派這種視劍如命的門派,劍對他們來說何其重要,祈安不信溫力言不懂。
可他卻殘忍地令葉南洲終日握着那把滅門之劍。隻要拔劍,便會想起當日的痛苦。
那時的葉南洲才幾歲...每日見到噩夢中的劍又該有多麼害怕...祈安無法想象。
可是奇怪的是,在數斯給的回憶中,他幾乎沒有見過那把劍。
于是他疑惑道:“那劍...他經常在用嗎?”
蕭景宸無奈地搖搖頭:“自然沒有。南洲的性子你是了解的,在師父面前,他慣會裝得天衣無縫,可是私下裡,他從未主動佩戴過那把劍。”
“有一段時間,我甚至發現他在偷偷練習不用劍也能使用的術法。”
怪不得。祈安不禁回憶起葉南洲單用拳頭戰鬥的情景。
“我覺得師父對他要求過于嚴格,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随他去了。”蕭景宸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心疼。
在望向祈安時,那道目光又轉為欣慰:“所以我想...你能允許他自由地使用濯雪,他應當很開心吧。”
“畢竟誰不想擁有一把心之所向的佩劍呢。”
祈安的心又适時抽痛了一下。
想來,葉南洲大概誤會他早上說的話了。
“不好,隻顧着說南洲的事情,差點忘記我的正事。”蕭景宸忽然正色道,“你知道的,唐夷又逃走了,還不知使了什麼伎倆控制住了師父,眼下形勢緊迫,我得去尋他。”
祈安擔憂道:“你知道他在哪嗎?”
隻見蕭景宸勾唇一笑:“不必擔心,我與風是一體的,他的氣息在風中無處遁形。”
語畢,他急匆匆地離開了。
祈安望見葉南洲倚在他屋外的木柱上與師兄熱情道别。
他裝開心的樣子倒是一流。
祈安不動聲色地靠近,輕聲提醒他:“我們也出發吧。”
“嗯。”葉南洲收了笑,若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他眸子裡的低落。
這一瞬間,祈安想和他說我的就是你的,什麼刀啊劍的,你全拿去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