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洲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有一道龐大的黑影掠過牆面。
再尋找時,隻看到王府中提燈行走的下人被完全籠罩在黑色陰影下,他們卻渾然不知。
一步、兩步...五步,頃刻間,方才還步履匆匆的下人消失不見,留下原地的鮮紅血迹。
黑影繞着王府兜圈子,不一會,整個上空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葉南洲瞬間眉頭緊蹙,手摸上腰間的焚霄。
“你還是想幫忙,對嗎?”祈安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起身與他并肩站在一起。
此話一出,葉南洲前進的腳步又縮了回來。
祈安自然知道他糾結什麼,他面對的可是痛恨已久的滅門仇人,能不親手殺他已經足夠仁慈,難道還要對他的王府仗義相救嗎?
這也太違背本心了。
想着,他直接拉着身旁的人轉了個身。
他平靜道:“不看便是。”
聽後,葉南洲捏緊拳頭,用力到指甲都險些嵌入肉中。
他渾身顫抖着,祈安心想,他的腦海中定皆是靈劍派的那一套正義理論。
“見死不救很難吧。”祈安又淡淡開口,風拂過他的衣袖,露出半截纖細的手腕,上面是舊日留下的疤痕。
他親手劃的。
極輕的歎息聲被風吞沒,他一腳跨到葉南洲的對面,擡眼望他,目光中滿是憐惜與心疼。
他所看向的,既是葉南洲,也是昔日的自己。
祈安顫抖着手撫上那人的下唇。
“别咬了。”他輕聲道。
葉南洲感受到唇上的一點冰涼,霎時睜開雙眼,便似融入一汪暖泉。
他聽話地放開了死死咬住的下唇。
祈安沒有暖意的手還停留在他臉龐。
他輕輕拭過葉南洲的眼角,那裡沒有眼淚,但幹涸的何止是此處,即便是心,也早已麻木了。
下一秒,葉南洲便陷入了祈安的懷抱中。
祈安輕輕枕在他的頸側,目光微涼,将他背後所有的血腥與殘暴盡收眼底。
而手卻溫柔地穿過他的馬尾,一下一下地摸他的頭。
祈安抱他抱得緊,許久才再次出聲道:
“你想,我們死的時候,也沒有人救過我們。”
“沒關系的,就當今夜沒有來過。”
葉南洲僵直的身體這才慢慢放松下來,整個頭越埋越低,直至整張臉都藏到了祈安的頸窩裡。
他發出悶悶的聲音:“嗯。”
而後收緊了放在祈安腰上的手。
他們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即使整個中甯城屍橫遍野,也要緊緊相擁,将溫馨留到最後一刻。
就當祈安以為這一切終于塵埃落定,懷裡的葉南洲忽然發出了不适的悶哼聲。
他整個人再次顫抖起來,祈安将他放開,便見他雙目緊閉,身上的紅白袍像火焰般燃了起來。
轉眼間已全是紅色。
“葉南洲,你睜開眼睛看我!”祈安焦急地喊着,搖晃着面前人的肩膀。
可那人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雙眉緊蹙,抱着頭痛苦地喊出了聲。
“葉南洲!”祈安繼續喊着。
不知過去多久,葉南洲的痛苦掙紮才結束,祈安以為他終于清醒了過來,剛想關心他的身體。
“你...”
話未說完,那人猛地睜開了雙眼,眸子裡已被熟悉的紅光侵占,完全失去了理智。
焚霄寒光一閃,劃傷了祈安的肩頭。
葉南洲用他從未有過的表情邪魅地笑着,劍指祈安的喉頭。
他用格外低沉的嗓音道:“去死吧。”
祈安雖心有不忍,但眼下自身難保,唯有捏緊萬能口袋,召喚出饕餮帶他飛到了空中。
暫時躲過了失心瘋的葉南洲。
但是情況正在往更不利的方向發展。
葉南洲眼見他逃走,僅僅隻在原地怔愣了幾秒,便轉過身,将目标對準了王府内的獓狠。
怎麼辦,葉南洲不是他的對手。祈安心裡焦急萬分,卻沒有辦法出手相助。
如一陣風而過,葉南洲已然跳進了王府中,與剛吞食了下人的黑影面對面。
他擡腳踩上鮮血,血點飛濺上長袍,像朵朵盛開的曼珠沙華。
“都給我去死...去死...去死!!”
葉南洲大喊着揮舞焚霄,自空中燒開一道火焰口子,直逼向牆邊。
隐匿在牆中的獓狠感受到了劍的威力,不得不現身避開,露出了如牛一般的外型。
當然了,它與牛隻是神似,實際差遠了。它的身上遍布白色的長毛,如同披着的蓑衣,面容猙獰可怖,像是骷髅。
此時它發了狂的雙目中迸發出紅光,正與葉南洲的相對。
他用牛蹄扒拉着地面,做足了沖刺的準備。而對面的葉南洲也早已将劍橫在身前。
千鈞一發之際,王府的門卻忽然被從外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