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跨進傳送陣裡的洛瑤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身處在燈光昏暗的夜店裡了。
現在人界的時間已經将近清晨五點,周圍人迹稀少,更多的是一晚通宵,倒在卡座裡爛醉如泥的男男女女。
洛瑤掃視了一圈,确定沒有易安她們的影子,就幾步走到緊閉的大門前,伸手一推——
漫天黃沙席卷而來。
隻一個晃神,她就已經身處于一個黃沙鋪天蓋地的低矮山丘,身後哪裡還有什麼夜店,手邊的大門也徹底消失不見。
“洛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個激動到破音的聲音由遠及近地撲了過來,緊接着那人以恒定加速度的沖擊力挂到了洛瑤身上,差點沒把洛瑤撞死。
“洛瑤你沒死太好了,你現在動手了嗎?那個魔尊沒為難你吧?!”易安拽着洛瑤左看右看,發現她并沒有缺胳膊少腿,大為欣慰道,“看起來還不錯啊,還換了身新裙子。”
洛瑤越過易安的肩膀,與緩步走來的司音對視了一眼。
“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她認為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自然,“商眠疑心很重,在魔界又隻手遮天,我貿然出手恐怕會打草驚蛇。”
其實這是個比較合理的解釋了,司音看上去也沒起疑心,隻是擡了擡下巴:“你這是?”
“既然沒撕破臉,給身衣服不奇怪吧。”洛瑤淡淡反問道。
司音瞥了她的耳垂一眼,恰好這時身後譚昙朝這裡走了過來,最終什麼也沒說。
“不好意思,這好像有個被卷進來的無辜群衆……”譚昙的聲音聽上去有點遲緩,衆人這才看見她身後其實跟着一個畫着煙熏大濃妝的酒吧少女,正在拼命糊拉滿臉的沙子。
三個神瞬間面面相觑。
主要是在易安面前好不容易掉馬不用裝了,結果這又來了個天機不可洩露的,難道又要裝什麼民俗學大學牲??
司音表示自己都快裝吐了。
理由如下:她們的人身其實都是照着正神法相捏的,那神特麼的有不好看的嗎,所以三個人每天的生活其實就是:被搭讪、被搭讪,以及,被搭讪。
而事情到了司音這裡,那就更加抽象了——因為她真身的緣故,搭讪的不僅有男的,還有一大堆學姐學妹。
所以司音黑着一張臉:“這位……妹妹,請問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我擦我還要問你們他媽的是誰呢?!”這女孩伸出手指,用一根三厘米的延長甲指着她,“這什麼鬼地方啊,我他媽一推門就吃一嘴沙子!我男朋友還等我呢!”
“你冷靜一點,”譚昙皺眉望着她,“你進了這也不是我們決定的,本身我們也是無意中才進來的,并且現在不是内讧的時候。”
“阿昙說的對,執念幻境出現的位置随機,時間随機,大家都是運氣不好罷了。”洛瑤笑着補充了一句:“我除外。”
酒吧女孩滿臉匪夷所思:“你、你們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是真人秀吧?”
司音終于忍不住了。
“你特麼看無限流小說呢?!還真人秀?我現在給你總結一遍,你,不要插嘴不要提問不要廢話,總之就是一句話都不要有,understand?!”
大概是她現在表情就像能吃人,女孩有點被吓到了,縮着脖子點點頭。
司音這才深呼吸了一下,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首先,這裡是執念幻境,已知觸發條件是淩晨五點左右從裡面推開一家夜店的大門,沒有任何前情提要。”
女孩臉上又浮現出了幾個問号,但迫于司音的淫威硬是不敢說話。
易安其實挺想笑的,因為就在不久前她也是一名沒有窺破天機的人類,所以此時,她對這個非親非故的不良少女産生了點同病相憐的情緒。
“哦,”她代替女孩問了一句,“那執念幻境是啥?”
司音狠狠白了她一眼,但易安已經窺破這些神色厲内荏的本質,毫無畏懼了已經是。
“人死後化鬼,如果還有強烈的心願未了,就叫做執念。”司音黑着臉解釋道,“有些執念由于太過強烈,會圍繞主陣人産生一個自成體系的空間,被稱為執念幻境。”
“哦,那怎麼出去呢?”
“執念幻境不能暴力破除,因為這些空間獨立于六道之外,”洛瑤扶在司音的肩上,主動接過話頭,“如果硬來的話,可能會造成空間破裂,我們會掉入六界之外的虛無中,那也是衆神隕落的去處——同樣,如果死在幻境裡,下場同上。”
易安嘶了一聲:“不能暴力破除,那非暴力的呢?”
“是這樣的,幻影裡的場景與執念本身密切相關,通常是一個委托,隻要我們能完成這個委托,執念就會自動消散。”洛瑤解釋道。
“委托……”易安四處看了看,“這裡隻有沙子啊,哪裡有委托??”
“那裡。”
司音站在沙丘上遠遠眺望着遠處的某個地方,淡淡擡眼示意了一下。
幾顆腦袋立刻湊到她旁邊,果然在黃沙的掩映下,一座占地很大的朱紅色府邸靜靜伫立着,看上去非常古色古香。
“卧槽,我确定剛才那裡什麼都沒有!”酒吧女孩驚恐萬分,在時不時發癫的易安和有暴力傾向的司音之間選擇了nothing,呲溜一下躲到了洛瑤身後。
洛瑤拍了拍女孩廉價裙子的泡泡袖,聲音帶了點安撫性質:“幻境本來就不能拿現實解釋,這應該是在催我們了,走吧。”
……
一行人在茫茫黃沙中開始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