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一天呆了，清照。”

傍晚的圖書館座無虛席，隻有書頁翻動和敲擊鍵盤的聲音，窗外是一輪如血的落日。

靠窗的位置上，一個短發女生戳了戳身邊發呆的同伴，壓低聲音，“你沒事吧？”

“……”易安怔愣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仿佛剛從一場令人恍惚的夢中醒來似的，“沒事啊。”

“不不不，我認為有事。”

女生做出眯眯眼的動作，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你平時除了看帥哥傻呵呵笑就是看小說，再不濟就是狂抄小組作業，什麼時候發過這麼久的呆？——清照，你有情況。”

易安心都吊起來了，表面上呵呵道：“屁，我能有啥情況？”

“有crush了？！”女生一下子給自己整亢奮了，整個人都快壓到易安身上去，“是不是是不是！”

易安面無表情：“沒crush，有rubbish，滿意麼趙雅女士？”

趙雅頓時一副“不開竅的東西”，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但緊接着，她目光下移，然後定格在易安的手腕上，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我靠，你沒crush？這誰送你的？”

眼看她的手指就要碰到佛珠，易安臉色一變，扯下袖子擋住了：“沒誰，别碰。”

好在趙雅和她一樣神經大條，聞言并沒有繼續追問——當然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圖書館已經有不下五個人對她們投來了死亡凝視的原因。

易安的情緒又在看到佛珠的時候混亂如麻，随便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想讓自己冷靜冷靜。

殘陽如血，她擡頭，發現自己下意識走到圖書館的觀景台上。

——距離洛瑤離開她，已經整整四天，沒有任何音訊。

在洛瑤把佛珠給她之後，她回到白桦大學，果然如洛瑤所說，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洛瑤、司音和譚昙，她們的存在已被盡數抹去，不留一絲痕迹。

在這個被更改過又邏輯自洽的世界裡，易安從大一以來的室友就是趙雅和顧晚青。

這兩個人是完全憑空出現的，但最神奇的是，易安在保留了之前記憶的基礎上，居然也擁有被覆蓋過後的記憶。

——比如趙雅，性格大大咧咧，給她起了個“清照”的外号。顧晚青，遠近聞名的大美女。

真真假假，又虛虛實實，每次易安看到原本屬于洛瑤的床位，總是不住地懷疑——是不是這三個人根本就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是不是因為生活太單調，自己在水課上的一次白日夢？

—我真的去過雲山村嗎？

—凜霜、商眠、君玄、魔界，這麼抽象的人和事情，真的不是一本亂七八糟的玄幻小說嗎？

易安痛苦地蹲下來，捂住耳朵。

正在這時，懷中的手機嗡的一聲。

她反應了一下，這才慢吞吞地劃開手機，看見群名為“三美大鬧寶萊塢”的群中多了幾條消息，來自顧晚青。

【晚晴】：買了麻辣燙～[圖片]

【晚晴】：圖書館泡夠了沒，兩位

【晚晴】：兔兔跳跳.jpg.

易安按了鎖屏，沒回複，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夕陽，這才折回去找趙雅。

回到宿舍，易安沒滋沒味地吃了一頓麻辣燙，趙雅倒是吃得稀裡呼噜，邊吃邊說：“哎哎，你倆看今天的落日了沒？網上都在傳呢，跟末世降臨一樣。”

“就正常火燒雲啊。”顧晚青笑了笑，放下幾乎沒動過的麻辣燙，随手一撩頭發，就是颠倒衆生相。

易安盯着她，不是因為她漂亮，而是她總覺得這張臉之前見過，但又對不上任何一個人。

“清照，清照？”

易安看得眼睛都直直的，趙雅感覺挺瘆人，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你沒事吧？不是，你到底怎麼了？搞得跟她是鬼似的……”

“我們之前見過，對嗎？”易安突然出聲打斷她，眼睛看着顧晚青，語氣平靜得就好像在說給我加個蛋。

“你特麼沒病吧，我們兩年室友啊！！”趙雅看上去快崩潰了。

但易安和顧晚青都沒有理會她。

顧晚青同她對視了幾秒，神情有些意味深長，目光中三分玩味七分早有預料：“啧，怎麼發現的？”

一片死寂。

結果最抓馬的是，她這麼保持了五秒神秘感後，突然之間就噴了：“噗！”

易安：“……”

“哈哈哈哈哈清照最近開始看中二文了？哈哈哈哈哈！！”顧大美女不顧形象、披頭散發地笑，趙雅直接從椅子上掉下去了，像兩個貞子。

易安這會兒已經面癱了：“你倆閉嘴吧！”

——應該是錯覺吧。她想。

大概是之前那些經曆把她神經繃得太緊，已經開始懷疑身邊的每一個人了……

她無奈一哂。

*

顧晚青說錯了。

天色如血，已經保持了幾個小時，不是一句“火燒雲”能解釋得了的。

各大媒體和熱搜已經被今天的夕陽屠榜，各種各樣的科普博主蹦出來，闡釋這是怎樣的特殊氣候現象。

直到晚十點，夕陽還沒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