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風骨,”青丘雅斟酌着笑道,“果然不愧是下一任神首,本王歎服。”
可她身居高位已久,看慣了下位者的争寵獻媚,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青丘澤會喜歡洛瑤那種甯折不彎的高貴人物。
至幸目光漠然冰冷,不願與她多話,微擡下巴:“今日對閣下多有叨擾,流程就不必走了,請您現在就把風伯交給我吧,我也好回去交差。”
青丘雅卻沒什麼阻攔的意思,颔首:“随意。”
她身後的使團四散開來,兩個牛頭馬面押解着當中一個年輕男子,朝天界使團走來。
至幸隻看了一眼就面色一沉,眸光毫無情緒地落在青丘雅身上:“貴界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啊,你是說他身上的傷?”青丘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最後又意味深長地莞爾一笑,“恐怕您還不知道,這位,現在可不僅僅是你們天界的上神,而且是我們鳳凰明王殿下的寵妃呢。”
“他幹出來的事,可不僅事關幹涉我妖族内政,更是……忤逆妻主。”
她笑意漸深,“妻夫間的小懲罰罷了。小美人兒,就不要管這事兒了,啊。”
下一秒,她隻感覺眼前猩紅業火閃過,隻聽“噗呲!”一聲——
那兩個牛頭馬面分别被削掉一臂,正是押着君玄的兩隻手!
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悲天憫人的少女,竟會出手如此狠厲。妖界使團震驚憤怒的目光彙聚緊鎖在她身上,不少妖族氣不過,甚至已經開始摩拳擦掌。
“都别動!”青丘雅語氣淩厲,擡起右手,頭也不回地對衆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随後她重新看向始作俑者,掩飾住眸中驚歎與贊賞,神态重新變得妩媚勾人,“丹雀殿下,這是何必呢?這事兒說到底也不是他們的錯,您要是真的想出氣……回頭我着人送兩個手活好的,到您府上賠罪,如何?”
“不必。”至幸豁然起身,屏退左右,神色淺淡地走到君玄面前,視線掃過他身上幾處傷,聲音低而冷:“怎麼回事?”
“這裡不便,回去再說。”君玄壓低聲音答道。
“……淨給母親找麻煩。”
至幸眸中劃過一絲嫌惡,狠狠白了他一眼,随即表情恢複淡然平和,重新面向青丘雅。
“風伯我這就帶走了,”她淡淡道,“他身上的傷另說,我是無權過問的。貴界要是想談别的,大可以三月後,在人間談判桌上說。”
“隻要閣下敢的話。”
她針對的是青丘雅大庭廣衆下對她的調戲。
“本王會考慮。”青丘雅含笑欠身。
至幸:“……”
吵架時就怕這種,你說什麼都在打太極的人。
至幸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比起這隻狐狸,連她那遠在魔界的親姐都變得順眼了許多。
*
過了這場不算很成功的神妖會談,三界都在着手準備真正的和談。
六界生靈最開始全都當報廢信息處理——畢竟這一百多年來,她們幾乎是以恒定不變“兩年簽一份協議,兩秒撕成廢紙”的速率,在不斷的簽約和毀約中反複橫跳。
因此這場和談消息放出的時候,誰都在想:老天奶的,又開始了。
可是神妖會談後,第七天,神界天兵總指揮青鸾下令,調回駐紮在妖魔兩界邊境的邊軍,軍營後退駐紮三十餘裡,幾乎已經抵到了琉璃台邊上。
六界皆驚。
這還沒完,第八天,魔尊正式宣布出關,并且十分積極配合地把駐紮在人界的魔族軍隊全部撤回,并放話承諾說,“人界和談期間,魔軍不會踏足人界半步”——要知道魔界從來是不講武德的,這番正義言論讓許多人下巴掉地。
而他們的下巴注定是撿不回來了。
談判前半個月左右,一直受魔界幹涉的鬼界投胎數據突然運轉正常,幾個常駐仙官腦子一抽,以為是自己記錄表出了岔子——誠然,換誰百八十年都沒對上過一次的數據突然就正常了,首先懷疑的都不是投胎的問題,而是自己算錯賬——就火急火燎地回到天界準備禀報神界。
結果是:不見。
為什麼呢?
很簡單,答案是:因為神界現在是空的,一個神都不在場。
*
人界,華國首都,郊野。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