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下子就軟下去，洛瑤柔聲道：“神族大軍是真不用，但是這些人可以留下，給我們談判加點兒壓迫感嘛。沒事的，啊，怎麼跟要哭了一樣？”

“至幸當時拍的闆啊，她還說她要壓台到場，”譚昙吸了吸鼻子，又在洛瑤肩頭蹭蹭，“我一個人哪敢決定這些啊……嗚……”

洛瑤又是哄哄拍拍，直到觀光電梯“叮”地一聲，到達頂樓。

“不難受了啊。先找房間。”洛瑤拍拍譚昙，跟着小機器人的牽引向前走去。

在她轉過頭去之後，譚昙一下子恢複了平靜表情。

“哦喲，精彩。”司音抱臂倚在一邊，毫無誠意地随意鼓了兩下掌，眸色暗沉，“某些人真是深谙此道，是不想努力了？”

走廊燈光昏暗，譚昙立于明暗交界處，聞言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袖，甚至唇邊微微勾出一絲淡笑：

“那也比努力了還沒用的人好。”

司音的表情就跟被人照臉呼了一巴掌差不多。

“你犯病？”

“你第一次發現？”譚昙慢吞吞地反問。

司音斂起神色，從倚靠的牆上起身離開，丢下一句話：“你好自為之吧。”

譚昙無動于衷地跟上，頭頂麥茶色的燈光拉長她卷翹的睫毛，在白皙臉頰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她為洛瑤訂的是這家酒店的總統套房，落地窗，四居室，大牌用品一應俱全。兩人進屋的時候，洛瑤已經在好奇地輕嗅一瓶柚子味的香水了。

“喜歡嗎？”譚昙笑着走過去，給自己抽了把椅子坐在桌邊，“殿下要是不嫌棄，回頭我讓人多打包幾車運到聖殿去，就當洗手用了。”

“别，我看仙子們制的焚香也不錯。”洛瑤婉拒，“人類做香水也不容易，我們來這一趟，就别插手人家的商業競争了。”

“嘁，她在沒話找話呢，殿下不必理她。”司音将劍眉一挑，在旁邊陰陽怪氣地開口，白眼好像要翻進頭發裡。

“好了别吵，說正事。”洛瑤熟練地拉架，先朝譚昙擡擡下巴，“阿昙，說一下這幾天的流程安排。”

譚昙颔首，拿出平闆展示給她看，“好的。今天無事，主要就是布置任務，一會兒安排您和使團所有人見個面，晚上淺吃個飯；明天上午第一場會談，七點四十六開始——”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點？還有整有零的？”司音在旁邊插話道。

譚昙平靜地：“因為狐妖王青丘澤，下個月過七百四十六歲生辰。這個時間是妖族提的，形式性的東西罷了，我族和魔族都沒有異議。”

“哇，”司音贊譽，“她好閑呢。”

“是的，你要是平時關注一下外交，就會發現她不僅閑還純蠢——沒有王後，同時養了五六十房外室，每個都冠姓「洛」，恨不得昭告天下她的狼子野心。”提起這人，譚昙立刻就與司音統一戰線了，心裡問候了一遍她全家，“我們家殿下是她能肖想的嗎？殺女之仇還在身，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我看要不就順水推舟把她在人間給辦——”

“咳咳。”洛瑤目帶警告。

“——個生日宴吧。”譚昙碰到她的目光，心裡警鈴大作，到嘴的話突然猛地一拐彎。

她掩飾尴尬地哈哈一笑，“對，對，如果談成功了，就辦個生日宴呗，也算是，那個，兩界友誼的證明。哈哈哈哈。”

洛瑤笑了，遠山黛霧似的眉眼輕輕一彎。帶着身居高位者的從容，她調侃了一句，“隻要她不帶着那些外室來蹭吃蹭喝就行。扯遠了，說正事。”

“好的。剛才說到第一場會談，主要就是做個開場白，因為我們也知道，您們三位是很難在第一場就達成和解的，”譚昙盡量委婉地說道，“所以根據第一場的進程，後面會依次安排第二場，以及如果需要的話，第三場。”

“但事不過三，如果她們根本無意合作，殿下，您随時甩手就走，善後工作我們來處理。”

“放心吧，這種可能性近趨于無。”洛瑤歎了口氣，單手托着下巴，淡淡道。

如果不是三界的資源都快被這場百年戰争耗竭了，或許她們真的會永遠針鋒對立下去。

但如今，她們都不得不選擇暫時向對方低頭，來換一場易燃易爆易碎的和平。

這時響起輕輕的叩門聲。

屋内的智能管家應聲響起：“檢測到門鈴按響～來訪者——訪者——嗞嗞——”

AI的聲音卡住，似乎連它自己都很疑惑。

“來訪嗞嗞——者——0人。”

神族很像人類，有體溫也有重量，但她們又很不像人類，正常的檢測設備都無法探測到她們的蹤迹。

洛瑤示意司音去開門，笑着與魚貫走進來的“0人”打了照面，說了句冷笑話：“其實狹義上說，在場的各位，你們可真不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