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虎被鎖在研究所地下三層的觀察室裡。
說是觀察室,其實連監獄都不如。
室内空間不小,卻是漆黑一片,隻有頂上的幾台監視器散發着微弱的藍光;
裡面沒有任何生活用品,連張床都沒有,唯有一個看着就硌人的鐵凳子放在房間的正中央,這還是邬與淮拍着桌子跟研究所的人吵來的。
墨虎就安靜地坐在那張鐵凳子上,幾條鎖鍊從房間的四周蜿蜒而下,鎖住了他赤裸的身軀、四肢和咽喉;他微垂着頭,碩大的止咬器扣住了大半張臉,隻餘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還露在外面。
謝清文透過門上的玻璃窗,隻往裡看了一眼眼眶就紅了。他不由回想起邬與淮在車上說的那些話:
“研究所那些瘋子一直想扣幾個異獸人回去做研究,但一直沒成功。一方面是因為海怪的事情更緊急,他們沒有足夠的人手;另一方面是因為官方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拿不準對待異獸人的态度,所以一直沒有通過申請,他們就隻能偶爾去拘留所裡從被捕異獸人身上采集一點樣本回來研究。”
“但墨虎太特殊了。”
“他體内不知道被徐行注射了什麼東西,各項數值都超出了尋常異獸人一大截,而且非常不穩定。再加上他清醒以後,自己陳述的那些事情,研究所的人知道以後立馬坐不住了。”
“内幫孫子拿着檢查數據,扯了一堆理由,一會兒說墨虎潛在社會危害性太大,一會兒說拘留所的硬件條件不行,反正軟磨硬泡的,愣是把墨虎從拘留所帶到了研究所。”
“我收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人已經被鎖那兒了,再想帶出來,短期内很難。不過還好,那群人還不算瘋的太徹底,起碼我警告過他們之後,他們除了抽了墨虎幾管血,沒對他做别的事。”
“就是那間觀察室比較特殊,是專門拿來觀察各種攻擊性比較強的研究物的,上一個被關裡面的是個三米多高的活體海怪。裡面的環境吧……”邬與淮說到這裡時,表情一言難盡,
“你等會兒自己去看吧,但是得有點心理準備,别剛辦完出院手續,就又被氣進醫院……”
謝清文現在是徹底明白,邬與淮當時為什麼會是那副表情了。
情緒在胸膛之中咆哮,他攥緊冰涼發顫的手指,用盡可能平穩的聲線對一旁的研究員說道:
“麻煩,把門打開。”
那研究員卻把頭搖出了一種不知死活的架勢。
“不行,”他拒絕道,“非所内人員隻能在門外參觀,不能靠近了看,不然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我們不好交代……”
參觀。
這兩個字一出,謝清文臉上的怒意簡直要掩飾不住。
這些人把墨虎當什麼?一個供人觀賞的物件嗎?!
邬與淮見謝清文臉色不對,趕緊出聲截住了研究員的話頭:
“這異獸人是我們出任務的時候帶回來的,說到底,壓根就不歸你們研究所管,隻是借了你們觀察室的地方。我們在一開始就說過,随時有可能過來找這異獸人詢問爆炸發生當天他在地下實驗室内部看見的情況,你們當時可答應得好好的,怎麼現在出爾反爾了?”
研究員雙手插兜,一點要開門的意思都沒有:
“你們有什麼需要問的問題,我把窗戶打開,你們隔着門問就可以了。這異獸人危險程度過高,還是不要近距離接觸比較好。”
這下邬與淮也開始火大了:
“不是你這人……我怎麼跟你說不通呢?隔那麼老遠,他還帶着止咬器,我們怎麼問話?!你們研究所的規定裡寫的清清楚楚,在有公務的情況下,非所内人員可以在所内人員的陪同下進入觀察室。你這人怎麼回事,自己所内的規定都不清楚嗎?”
他指了指一旁的謝清文:
“這位可是獸務局特聘的特殊理事人,在有關異獸人的事情上本身就享有優先權。更别說裡面的這個異獸人還是他曾經的寵物,怎麼可能出什麼意外?趕緊把門打開,再不開就是妨礙公務!”
不料話都說到這一步,這研究員還是搖頭:
“真的不行,确實有您說的這條規定,但這條規定的前提條件是,被鎖在觀察室内的實驗體必須處于無意識狀态,現在顯然是不符合的。”
說完這些,他還把目光移向了謝清文:
“謝理事,雖然HC001是您曾經的愛寵,但您還是提高些戒心比較好。異獸人說白了還是獸,大多理性欠缺,更别提HC001還被注射了不明藥物。從檢測報告來看,他随時都有可能喪失理智。”
“更何況,真要出了事故,實驗體會被立即銷毀,這不管是對社會發展還是對我們研究所來說,都是莫大的損失……”
他滔滔不絕,樣子傲慢又愚蠢,還話裡話外都把墨虎當成了研究所的私有财産。
謝清文再也忍耐不了,他猛地轉過身,一拳砸爆了研究員臉上的黑框眼鏡。
在研究員驚愕的眼神中,他提起對方的領口,一字一頓道:“異獸人是人,麻煩你們,用對待人的方式對待他,把态度放尊重一點。”
“還有,他不是什麼實驗體,也不叫HC001,他有名字。”
“他叫,墨、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