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這些小把戲,見得人多了,再看些雜書,也能琢磨個七七八八。”他走到供案左前側夾起桌上的符紙,指尖抖了抖,原本光潔的符面顯現出深紅色的人形鬼影。
安十烏右手擡起輕輕撫過,動作松馳自然,自有一種掌控一切的氣度,頃刻間符紙飄起藍色火焰,無風自燃。
虞夫人怔怔的盯着安十烏。
安十烏抖了抖衣袖,任由灰燼随風消散,語氣随意卻又十足堅定:“那些所謂的命格詛咒,不過是無稽之談,再高明的騙術都有迹可循。”
虞欽若有所思,視線落在安十烏站立的位置,拿起一張符紙在指尖摩挲,安十烏勾唇,向側邊挪開。
虞夫人又眼睜睜看着那張符紙在虞欽手中顯形自燃,閉了閉眼:“欽兒……”
她養的這個兒子心思深沉,不說府裡府外那麼多人怕他,有時候就連她都發怵,偏偏這次的事情算是戳到了虞欽的逆鱗。
虞欽知道她要說什麼,聲音淡淡:“下不為例。”
安十烏注意到虞老夫人手裡捏着的手帕直接成了亂麻,隻覺得這母子二人格外有意思,就聽見虞欽開口:“這些符紙又是什麼道理。”
安十烏沒想到虞欽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耐着性子解釋道:“符紙大概是用牛奶描畫過形狀,燭火烘烤就可以顯示行迹。”
“這個盛裝香灰的銅鼎裡有小暗格,符紙在裡面走上一圈,沾了磷粉,稍微摩擦就會自燃。”
安十烏之前站立的位置實在巧妙,距離燭火不遠不近,剛好能夠發揮其作用,卻又不會引人注目,所以虞欽才能在那個位置複制他的動作點燃符紙。
這個年輕人年紀不大,臉上輪廓甚至還沒有褪去少年人的青澀,可他的處事見識卻已經超越了很多人,虞欽此刻對于老爺子每次提起都欲言又止的安家總算有了幾分真實的印象。
安十烏不知道自己專業科學的打假行動無意間獲得了虞欽的欣賞。
他向這位虞夫人科普了一番騙人的小把戲,看着對方終于死心不再滿口鬼神詛咒,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許成就感。
虞欽站在一旁,摩挲着腰間的玉佩,等兩個初次見面的人交談完畢,這才領着安十烏去後院書房拜訪虞老爺子。
老爺子就坐在窗口的位置,頭發斑白,低着頭一頁一頁翻看賬本,看得出精神不錯。
虞欽腳步微頓,看向安十烏:“你這邊……”
“我在這裡等等,你先和老爺子說一聲,好讓他心裡有個底。”短短的一段路程,安十烏已經将家裡的大概情況和虞欽說了下。
他打着爺爺遺願的旗号拜訪,對年近古稀的老人家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虞欽似有意外看了安十烏一眼,他這樣行色匆匆來到虞家顯然不僅僅是單純拜訪。
可從進門到現在,這個才十八九歲的少年都表現得很有分寸,沉穩從容,張弛有度。
虞欽心下一軟:“我去和爺爺說一聲,你在這裡等等。”
安十烏笑了笑,點頭:“多謝。”
等虞欽進了屋,安十烏剛松了口氣,身後一行人緩緩靠近,一位着深藍色襦裙,裝扮華貴的婦人直接朝安十烏所在的位置走過來:“這是哪裡來的小郎君,好生無禮,大書房可不允許随便亂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