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裡話外不僅将安十烏當成貪财委身的爛人,也實實在在貶低了虞欽。
虞熙皺眉,聲音有些嚴厲:“不要亂說話。”隻是再看向那兩人時,心裡不免有些異樣。
倘若真的隻是個普通的世交後輩憑什麼能坐在他身邊,虞欽為人做事一向界限分明,今天他在這樣的場合釋放出這樣的信息又究竟是什麼意思。
齊昱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還以為你真的看不出來,沒想到也心知肚明。”
虞熙神色微頓:“那隻是我家世交的後輩,或許是我爺爺托他照顧一二。”
這解釋也不知道他自己信不信,齊昱甯捏着手裡的白菊,語氣悠悠:“這下子你二叔要徹底霸住虞家了,要說一個哥兒做到這種地步,還真是讓人羨慕。”
虞熙低着頭,手裡酒杯輕輕晃動,讓人看不清神色,心裡卻惦記着府中下人說安十烏最近一段時間一直陪着老爺子盤賬。
他之前也提過要幫家裡打理生意,可爺爺總說小哥兒金尊玉貴,不用費心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又說他既然使了那麼大的力氣要去書院,那就專心讀書。
虞熙當時沒說什麼,心裡卻隻覺得爺爺偏心,二叔難道不是哥兒嗎?
可他不僅一句話就能動用賬房的大筆銀子,甚至能在官場上混得風生水起。
如今,就連一個外人都能參與虞家的生意。
齊昱升見虞熙情緒實在稱不上好,皺眉看向弟弟:“你說這些做什麼,都是些沒影的事情。”
齊昱甯撇了撇嘴:“實話實說而已。”
這話若是出自旁人口中絕對是挑撥離間,可虞熙明白齊昱甯隻是在為自己不平,他搖了搖頭:“我二叔大約看不上虞家這點東西。”
這一點虞熙一直心知肚明,他也直言勸過母親,但母親告訴他人心不足。
可現在呢,是不是在母親眼裡自己也變成了人心不足的那個。
從他記事起,母親總說虞家日後是他的,所以他必須足夠優秀,必須聰慧沉穩,必須讨老爺子喜歡。
虞熙一直将那些話記在心裡,他沒有二叔的絕頂聰明,所以隻能做到絕對的勤勉刻苦。
可自從前年,父親和母親生了弟弟之後,虞熙明顯察覺到有些東西變了,不僅僅是因為母親對弟弟更上心,還因為她開始不動聲色為自己相看夫家。
因為有了弟弟,所以他就需要嫁出去,那麼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和驕傲又是什麼,一場笑話嗎?
虞熙仰頭,辛辣的酒液進入喉嚨,他扯了扯嘴角,端着酒杯起身。
“哎,你幹什麼去?”齊昱甯連忙跟上。
安十烏從坐下來嘴巴就沒停,等桌上的菜被他嘗了個遍,才終于放下筷子,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這份松弛感,看得陸琪驚歎不已:“你吃好了?”
虞欽本來也沒什麼胃口,倒是剛才看安十烏吃得專心跟着喝了幾口些湯,見他這麼快就放下筷子:“你吃這些就夠了?”
“差不多了。”安十烏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炖菜再好吃,這些時日吃得也夠多了。
他抿了口菊花甜湯,壓下了炖肉的鹹膩,仿佛随口一句:“這炖菜雖然很好吃,但好些菜吃起來味道很像,上次那個做牛肉的老師傅……”
他嘴邊的話未盡,虞欽就知道他要問什麼:“廚子還在,隻是朝廷不允許宰殺耕牛,上次你吃到的是恰好難産的小牛崽子,統共幾家就分了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