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窗,還能聞到河風飄來的淡淡腥味。
她的房間就在二樓,夜晚從這個位置看過去,能一覽無餘河中美景,瑤迦倒也不介意這點腥味,當時大手一揮就定下了。
此時,河邊熙熙攘攘圍了人,兩三個淡青色衣裳的人在一片灰布衣裳的人群裡就格外顯眼。
瑤迦先從那顔色裡認出是青衡教的人,眸子略微一動,看熱鬧似的好奇落到青衡教幾人拉起來的木闆上,那裡躺着一個面色青白的人。
河水泡得人渾身浮腫,雙目瞪大,胸前還緊緊抱着不大不小的酒壺,像是死前看了什麼驚恐至極的東西,看着怪滲人的。
此人有點面熟。
瑤迦還來不及想是在哪裡見過,白色布帕遮住那瞪大的目,上面覆着一隻骨節修長的白淨纖指,似動作十分輕柔地替他合上了眼睛。
手挺好看,比她看那張死人臉還眼熟。
瑤迦不自禁地順着手往上瞧,就瞧見了一身紫青色站在那裡的男人。
男人還被一邊的布衣群衆婦孺拽着袖子,急聲說着什麼。
聲音混雜在人群裡,聽不清,不過想也是那死人的事情。
瑤迦看了沒一會,男人就擡起頭來,一雙黑如濃墨的眸子清淩淩地對上來,眸光幽寂,冷徹似骨。
像是一道淬冰的冰錐子往瑤迦的腦袋鑽。
一下讓她有些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
她終于想起來那面熟的死人是誰。
青衡教戚家的小厮,昨天她躲過守衛摸到戚家房頂時,就瞧見此人提着燈籠出門。
不知這人因何而死,但瑤迦知道賀憬應該不會放過她。
果不其然,賀憬隻看了她一眼,就對着另外一邊官府模樣的人說了什麼。
那些人聞聽他的話,也擡頭看了過來。
瑤迦動作迅速地縮回了身子,磨了磨牙,暗罵了一聲小兔崽子。
便趕忙穿戴整齊,趁着樓下的噪音響起來之前,離開了屋子,隻是還沒等她經過幾間房門口,幾個白衣服的女子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教主。”
中間一人年紀稍大,面容冷峻,眉頭攢了不贊成的弧度。
瑤迦瞧着面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面容稍稍松垮了下,又似無奈。
出口的話,清冷勁兒帶了點微軟的撒嬌之意,“我知錯了,阿娘責怪我之前,先幫我擋了後頭來人罷?”
來人不是旁人,皆是陪伴她七年的聖女教之人。
也就是他們從寨子出發,瑤迦因思念心切,抛掉自己先跑出來的聖女教大部隊。
為首之人就是奶原主奶大的,瑤迦穿過來,也是她盡力盡力照料的奶娘,元娘子。
原主将她當半個娘,母親死了之後,叫過幾聲阿娘,瑤迦也就跟着叫下來。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元娘子耳朵微動,顯然也聽到了樓下逐漸傳上來的躁動。
沒再說什麼,号令身邊幾人将她架入了隔壁的廂房。
瑤迦沒反抗,乖乖聽從。
少傾,嘈雜的腳步聲踏上了二樓木質地闆。
“官爺。可是這間房?”
小二谄媚帶着人停在一處門前,穿着官差衣服的人聞言,轉眼先去看一邊站如青松的男子,紫青色衣袍,眉目精緻如畫,氣質冷淡,衣服上的走線和材質都昭示了對方不是普通人。
小二立刻會意,又向賀憬請示了一遍。
賀憬微微颔首,面上沒什麼表情,吐字的嗓卻溫和好聽,“勞煩開一下門。”
“好好好。”
小二直接掏出機械鎖匙,将門打開。
一陣幽香拂來。
甜膩的女兒香。
大門敞開,就連同屋子的窗還是開着的,裡頭卻空無一人。
床上被褥淩亂,顯然人走時匆忙。
官差陶醉地吸了一口香氣,倏而想起什麼,忙回頭去看後面人。
男子依舊站在門口,面上愈加冰冷,薄唇微啟:“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