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弟子禀報,人回來了,便拿着劍去迎。
蓋着白布的闆床過門,賀憬就跟在後面。
視線從白布上掠過,空氣裡傳來刺鼻的酒水味和河腥味,戚安娴微微皺眉,用袖子輕輕遮了遮鼻子,吩咐:“将人尋個好地方葬了,命人送些好的好好安撫阿莊家人。”
“是。”
弟子領命下去了。
戚安娴這才看向賀憬,“怎麼樣?有沒有查到什麼眉目?”
沒等賀憬說話,先前那為首的弟子還未走,聞言,直接憤憤道:“查不到什麼,他讓人給弄跑了。”
戚安娴微微皺眉,看向那名弟子,輕聲嬌斥:“我與護法說話,你插嘴作甚?下去。”
在人前,她總是會給他幾分薄面。
不過也僅此而已。
等那弟子一臉不甘地行禮告退了,戚安娴才又問:“可是發生了什麼?怎讓此人逃了?”
賀憬長身玉立,聞言輕飄飄看了戚安娴一眼,看得戚安娴一陣心虛,避了避他的視線,“阿憬,我不是懷疑你的意思,就是……總需要一個緣由,缙哥還未醒,我怕……”
“此人武功高強,在熱鬧的客棧逃掉并非難事。”
賀憬聲線不疾不徐,“況且此人應該和落水的阿莊無幹系。”
“怎麼說?”
“阿莊落水之前抱着酒壺吃酒,撈起來時渾身帶着酒氣,手還攥着酒壺,身上無明顯傷痕,也并非内力所傷,若是魔教之人動手,怕是身首異處。”
“況且,阿莊并沒有讓對方動手的價值。”
“言之有理。”戚安娴點頭,看着一處虛無之處思索:“那阿莊是因何而死?”
賀憬一頓,眸子微垂,斂下暗芒,“人固有欲,阿莊嗜酒,死前抱壺,應當不痛苦。”
“如此。”
戚安娴想到剛才的那一抹酒味,聽明白了賀憬的話,面上的憐惜瞬時散去,一抹嫌惡從面上一閃而過。
賀憬垂眸剛好瞥見,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嘲弄弧度,轉瞬又消失無影無蹤。
很快,戚安娴收拾好心情,又問:“那追查昨日那人時,可有什麼異常?”
異常……
賀憬又是一頓,鼻尖似乎又飄來一抹藥茶苦香,腦子裡晃過一幕。
朦胧白紗帳被撩起,女子恍若柔弱無骨一般倚靠在床頭,白面紗掀起來一角。露出蒼白的菱形唇,小口小口咽着黑苦藥汁。
纖細的身撐着這麼一個人,孱弱得好似是風一吹,就會馬上散了的模樣。
秀眉緊攢,看出來她極其讨厭那藥汁。
思緒到這裡戛然而止,他微微皺眉,覺得自己魔怔了。
竟是連那眉心緊蹙的褶皺都憶得清楚。
他抿緊唇,“無事。”
戚安娴也沒留意他的情緒變化,隻覺得他周身更加難以捉摸了一些,正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有弟子步伐輕快地從後院奔來,面上帶着喜意。
“師姐!少主醒了!”
戚安娴面上一喜,要說的話被抛擲了腦後,連道别都來不及和賀憬說,就忙轉身随着弟子朝着後院奔去,“太好了……”
沒一會兒,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處。
賀憬在原地無波無瀾地看了會兒,才面上沒什麼情緒地朝着自己暫時落腳地方走。
腦子裡晃過那蒼白的菱形唇次數太多,使得他禁不住細細回想。
上一輩子聖女教并未出世,一直隐于山林,是否因為其主人病入膏肓,已是亡故的緣由?
畢竟她那副模樣看起來并不像是能活得過武林大會結束的樣子。
到底得了什麼樣的病,也不知用他這個藥人的血能不能治……
思緒岔遠了。
賀憬蓦地停住腳步,眉頭皺緊,恍惚的神思瞬時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剛才想到了什麼,眉頭皺得更深。
日頭漸漸爬上碧藍如水的空,光芒晃上了眼。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人往廊下躲了躲,揮散那些雜七雜八的思緒,人才繼續往前走。
他真是閑得慌了,才管陌生人的死活。
看來得在這武林大會上找點事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