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何人?”
兩人出了天衍宗,進了外頭一家茶館,尋了一處隐蔽處的雅座,一落座,賀憬的第一個問題抛了出來。
瑤迦擡眼,就對上他那一雙晦暗的眼,翻滾波濤之後的平靜,卻帶着懾人刺骨的涼意。
如果她回答一個不慎,這一次恐怕她沒那麼好運走出這個茶館。
都說夜黑風高,殺人越貨,處在僻靜無人時,也是一樣的道理。
從一開始,他就将這些算計了進去,她答應他“換個地方說話”時,就已經入了圈套。
瑤迦面不改色地扯了一個笑容,慢悠悠地移開視線,拎起桌面上的茶壺給彼此斟茶。
“先喝口茶水潤潤喉。”
對面男人一動不動,瑤迦卻自顧自地端起了茶碗,慢悠悠地啜了一口,“我是何人,不是已經和阿憬弟弟你說了嗎?”
“我姓葉,名瑤迦。”
“說實話。”
軟劍終于是橫上了肩頭,貼在了她的脖子一側。
“啊呀,剛才才護着人家像是心肝一樣,現在就對人家刀劍相向了,男人心呐,真是海底針。”
瞧着賀憬的面色越來越黑,緊抿着唇,一句腔都不搭,瑤迦才施施然地收住調笑人的話頭,“算啦,告訴你實話好了。”
女人就着劍尖微微朝他湊近,那一截細嫩的脖頸摩挲上劍尖,眼見着就要和一條紅痕貼合,賀憬的心底裡莫名一顫,手一動,那劍刃就移開了些。
再回神時,那一張豔麗的臉近在咫尺。
“如你所想,我不但知道你是賀陵的兒子,還知道賀陵的死有蹊跷。”
“我還比較好奇的是……”瑤迦的狐狸眸子骨碌碌轉,緊緊盯住賀憬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為什麼十幾日前,還對戚家兄妹百依百順的你,怎麼會萌生了殺人之心呢?畢竟在你父親的冤死這件事上,戚家做的,也不過是袖手旁觀而已,罪不至死……”
周身寒氣頓氣,劍刃又逼上了那一條白嫩的脖頸。
男人眸目銳利,整張臉冷若冰霜,“不該知道的别問。”
生命被受到威脅,女人居然還能笑嘻嘻的,“行啊,不問。”
她捏着劍尖推離了自己的脖頸一寸,才慢悠悠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那咱們就不得不談談條件了。”
瑤迦坐在靠背的竹木椅上,姿态悠然,“既然賀公子讓我别問這件事,那我也想讓賀公子别問太多我的來曆。”
“你隻需要知道,你父親當年的死亡涉及了我的親人,我也不能讓他們死不瞑目啊,這也是我要幫你報仇的首要原因。”
當年賀陵慘死神秘窯洞事件牽扯甚多,不乏一些無辜之人。
瑤迦的這番話讓人挑不出任何破綻。
賀憬收了劍,重新倒掉茶杯裡的茶水,給自己斟上茶,抿了一口,才看向瑤迦:“什麼條件?”
墨色的眼波流轉,一眼就讓瑤迦心跳加速。
啊,這男人真是該死的迷人。
雖然面無表情。
瑤迦盯着他手裡的茶碗,恨不能變成那隻茶碗的心思收了收,才道:“我要戚家兄妹活着。”
賀憬眸色轉深,擱下茶碗,“那便罷了,我自己的仇自己會報,就不勞煩姑娘了。”
“哦?你自己報?頂着青衡教護法的身份到人家家裡翻東西?”
賀憬面色僵冷,看過去時,女人又姿态悠然地調整了一個姿勢,慢悠悠開口:“我知道你在找什麼,賀公子。”
“你父親身上的那三樣東西我都知道大概位置,我替你找出來,将這所謂名門正派的江湖背地裡腌臜的一面掀開是我也要做的事,我們合作,我替你查當年的始末,找證據,揪出所有幕後黑手。你不會吃虧。”
“但我隻要一個戚家兄妹活着的條件,這是我答應了他人的事情,不能食言。”
“至于你,如果你跟我合作,我會給你一個補償,換取戚家兄妹性命的補償,如何?”
賀憬一頓,看向她,“什麼補償?”
“給你找個後門,做江湖的,人上人。”
——
“戚姑娘平日裡都喜歡做什麼?”
水榭涼亭之下,林宗主之子林德光纏着戚安娴問話。
各大宗門教派拜訪天衍宗滞留到了晚上,為了盡地主之誼,天衍宗攏合幾大宗門教派舉辦了盛大的宴會。
戚安娴在宴會上吃多了茶水,出來解決生理問題,沒想到回程路上就被林德光給纏上了。
不像在家裡那般,出門還會帶擁趸,如今她是自己一人,被林德光堵在水榭裡,再待久一些,傳出去恐是會被人說閑話。
思及此,戚安娴回話已經回得不耐煩,慣常挂在面上的和煦禮貌微笑消失得無影無蹤,“閑話可否到宴會上再叙?”
林德光笑眯眯的,四兩撥千斤地擋回戚安娴的話,“宴會上不方便,還是這裡說罷。”
說着伸手過來要抓戚安娴,“戚姑娘離我太遠了,在下耳朵背,能否坐過來一些?”
戚安娴面色一冷,劍一抽,直接橫上林德光的脖頸,“男女授受不親,還請林公子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