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等河境擱下手頭的東西,後頭呼吸聲均勻,幾不可聞。
他轉頭,就在他隔壁的三人沙發上,女孩蜷着身子,身上蓋着毛毯,睡得正香。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莫名給他一種,她在陪着他的錯覺。
之前那個奇怪的心悸感消失了。
再看她,依舊是他不熟悉的臉……
河境收回視線,站起身,離開沙發的那一瞬,他頓了頓,腳步踱回來。
走到那長沙發面前,俯身,動作輕柔地将露出來的那一條白嫩細長的手臂給塞回了被子裡。
再離開,浴室門關上,裡頭水聲滴答,煙霧缭繞。
沙發上的人呼吸綿長,沉入更黑甜的夢境。
驚雷“轟隆”一聲從半空劈炸下來,撕裂出數道白光。
沙發的上沉入夢鄉的女孩微微皺眉,眼睛睜開來。
瑤迦眼睛一轉,就瞥到外頭吓人的陣陣雷光。
狂風裹着水汽湧進房間,撲面而來。
陽台的落地窗沒關,白紗被狂風卷得亂舞。
連她在沙發這邊似乎都能感覺到一絲濕潤……
瑤迦仰頭,看了眼頭頂床的位置,沒什麼動靜。
她隻好裹着毛毯起了身。
旅館待了兩天都是豔陽高照,明天就是拜訪傑理公爵府的日子,這突如其來這狂風暴雨,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天晴。
不能天晴的話。
瑤迦蹙眉,心頭掠過煩躁,她可太讨厭雨天了。
伸手将落地窗合上。
幾乎是在縫隙消失的那一瞬,豆大的雨珠就撲在玻璃上,暈開水花。
這雨下得可真是大。
瑤迦眉頭皺緊,又緩緩松開。
算了,天氣又不能阻止拜訪,說了算的人可不是她。
心中腹诽着,她揪緊身上的毛毯,阻隔了最後一絲寒氣入侵。
正要從窗前離開,視線不經意往床上一瞥。
腳步頓住。
男人平躺在床上,姿勢很規矩,倒是與他平時乖張的模樣大相徑庭。
瑤迦沒半夜醒過,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河境睡覺的模樣。
海藻一樣的黑長卷鋪在深紫色的床單上,越發襯得容顔俊美,皮膚像是蛋殼剝開一般的瓷白。
又嫩。
這一世的小反派确實生得一副好相貌,盡管她已經不怎麼記得前面幾世的臉了,可還是覺得這一世更加刻骨銘心。
欣賞美男相貌一會兒,她剛想轉頭舉步要走。
突然兜頭一個驚雷劈下來,她抖了抖。
下意識又看向床面。
她以為的男人被驚醒的一幕沒有發生,反而是原本平靜安然躺着的男人,面色很不對勁。
交疊在腹部的兩隻大手慢慢扣緊,将那一層薄厚适宜的毛毯都抓出了褶皺。
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嘴唇驟然煞白。
怎麼瞧都能瞧出不對勁。
瑤迦心頭一緊,趕忙走到床的另一邊,更加靠近他的一側,俯身下來。
便看到了男人額上,脖頸處都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臉色難看至極。
仿佛在遭受什麼痛苦似的。
她用靈力探知了下他的身體,沒什麼毛病,隻能說明是夢魇了。
正想着,一道驚雷又劈下來,他的身子竟是小幅度顫抖了下,緊閉的雙眸眼睫抖着顫着的,像是停不穩的蝴蝶顫動的羽翼。
怕雷?
瑤迦又看了眼窗外,雷聲還在繼續,閃電已經在天邊又劃開了一道口子。
轉回頭,男人的狀态更不好了,就連煞白的雙唇都顫動起來,仿佛在泥濘裡掙紮,呼救。
求着她救他。
瑤迦抿了抿唇,最終歎口氣,喃喃:“行吧,就這一次,沒有下次了哦。”
蔥白的手指将項鍊波動了一下,刻意壓下去的異香緩緩從她身體裡散發出來。
她俯身,雙手觸上他的耳朵,捂住。
淡綠色的靈力從雙手彙入他的雙耳。
嘴唇微動,平靜心神的低聲歌謠從她齒間飛出。
床上之人慢慢恢複平靜……
——
晨曦第一道光砸在臉上時,河境就醒了。
生物鐘讓他習慣六點清醒,不管太陽有沒有出來。
現在是秋天,日出總要晚一點。
說明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超過六點了。
難得。
他眯了眯眼,順着金燦燦的陽光往外看。
大敞的落地窗已經被關上,陽台木質地闆的角落裡還有未幹的水珠,白紗随意挂着,沒能幫他遮住日光。
他看到角落裡的水漬愣了一下,昨晚下雨他竟是不知道?
如果是以往,他總要在雨夜噩夢驚醒……
又怎麼會……
這時,他突然後知後覺想起,自己的這一覺睡得格外沉,難得的一夜無夢,還醒得這麼晚。
前夜他隐隐感覺自己有夢見了什麼,可一想就是想不起來了。
而且……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