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迦和弗安跟着河境到了最前方，河境走上高台，将手中的白菊放到棺材裡。

瑤迦抽空看了眼棺材，确實是羅文，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地。

已經是死透了。

人收拾得很是體面，看不出來是怎麼死的。

瑤迦收回目光，忽然感覺到頭頂有一束陰冷的視線盯過來。

她的心一凜，擡頭去看，卻見教皇低眉順眼跟河境說話，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也許是她的錯覺。

收回視線，瑤迦低頭，安靜地當個背景闆。

客套的寒暄結束，幾人坐在了被安排好的位置上。

看着教皇紅着眼眶，宣布儀式開始。

“很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們羅文大主教的哀悼會，願神庇佑你們，也庇佑我們可憐的羅文·約翰大主教，為了侍奉神，殚精竭慮，最終導緻舊疾複發在寝殿上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話說得情真意切，瑤迦一面聽着，一面嗤之以鼻。

偏生旁邊人啜泣聲一聲接着一聲，她隻好按捺着呵欠無聊，聽完了一整個哀悼會。

結束的時候，出了聖殿，她實在忍不住，背過身打了一個呵欠。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困了？”

瑤迦噙着眼角的淚花擡頭，就對上河境似笑非笑的視線。

“呵呵，也不是很困。”

現在還頂着這人神官侍從的身份，當着他的面玩忽職守，回去還不知道怎麼被暗裡收拾。

“瞧你出息。”

河境哼笑一聲，“走吧，回去換便裝，帶你出門逛逛。”

“哎？去哪裡？”

“去街上買東西。”

瑤迦一愣，快步跟着，一面跟一面問，“我們要走了嗎？”

“不然呢？你想留下來？”

“什麼時候走？”

“明天神會結束。”

“那……”

瑤迦想起他之前說的那一番話，猶猶豫豫地，想問又不知道怎麼問出口。

反倒是河境像是看出了她的心底所想似的，道：“都說了帶你去找那個人，就會帶你去找。明天就離開這裡去找。”

“去哪裡？”

河境微微扯了扯唇，白袍兜帽之下，唇角弧度有些涼，“斯蘭蒂斯都城，聖卡洛斯城。”

“哎？”

瑤迦怔怔，這不是回這人老家了麼？

本想問更多關于那個人的事情，但瞥見河境的面色，瑤迦還是識趣地閉上了嘴。

她能敏銳地感覺出來，一提到這個人，河境就有些心情不虞，憤怒，悲傷，迷惘……

情緒雜糅。

她不敢問，也不能就這麼問。

那個人是誰呢？

令他如此牽動心緒，甚至還說了那樣一番話。

但不管怎麼樣，這個人對他來說，一定是極其重要的人。

畢竟這一路過來，她還從未在河境的臉上看到這樣複雜的神色。

晚餐過後，瑤迦以為河境歇了跟她出來的念頭，沒想到男人還是跟着她出了來。

平時都是弗安跟她出來采買，頭一次跟他獨自出門買東西，她還有些不習慣。

畢竟弗安跟她上街，有些時候，她逛着逛着，瞅見好吃的東西，都會買上一買，她兜裡沒錢，軟話跟弗安說上兩句，弗安就立馬掏了腰包。

而眼前這人……

在瑤迦不知道第幾次偷瞄眼前人之後，河境終于微微垂了垂眉眼，蹙了蹙眉頭，“你想做什麼？”

瑤迦輕咳一聲，指了指熱鬧夜市上販賣的噴香一樣的糖炒栗子，道：“那個很好吃，你吃過沒？要不要試試？”

河境看着她，唇角一扯，勾出一抹惑人心弦的笑來，“到底是你想吃，還是你想要我吃？”

自然不能承認前者，瑤迦一口咬定，“想讓你嘗嘗，不知道大人有沒有吃過呢？”

“嘁，德行，别拿我當借口了，想吃什麼就去買。”

沉甸甸的錢袋子放在了她的手心裡，溫熱的指尖無意地刮過掌心，像是撓癢癢似的。

令瑤迦不由得耳尖火熱。

“好。多謝大人！”

她立時收了錢袋子，努力壓下滿漲的的情緒，悄咪咪地掂了掂。

别說，還挺沉。

這一下可以買好多吃的了，說不定還能剩下來。

瑤迦一面走，一面想。

忽然，從斜裡的巷口突然沖出來一個黑影，後頭還伴随着一身大喝：“别跑！”

瑤迦還未回過神，躲避不及，被那黑影一撞，整個人一個趔趄，攥着錢袋子，就要往地上撲。

說時遲那時快，腰間橫出一隻大掌，扣住她的腰，拉了她一把，避免了她和大地的親密接觸。

但撞她的那個人就沒有那麼好運了，直接狠狠撲在了地上。

河境蹙緊了眉頭，“走路看路。”

話雖說得有些冷，卻還是俯下身，想去扶地上的那人起身。

“對、對不起。”那人聲音微顫地垂頭道歉，避開河境的幫扶，起身時不經意轉頭，視線突然就定在了河境的臉上。

“莫、莫麗娜……”

就這麼三個字，令河境的眉眼迅速更冷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