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他們家窮,可謂稱得上是家徒四壁,母親生下妹妹之後落下了病根,因為貧窮,沒錢治病,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隻剩下他們爺三相依為命,即使是這樣,他們之間也從來沒想要放棄誰。
甚至是他這個小妹妹,還格外心疼他到了年紀還沒去上學的哥哥,有什麼好吃的總留着給他吃,幹農活也從不含糊,小小年紀就勤奮得很。
直到……
有一天,重男輕女的舅舅過來探親,悄無聲息地将小姑娘騙出去,賣了。
等他們爺倆回到家,舅舅腆着臉将賣了小姑娘的一半遞到他們手裡時,他們才知道那是小姑娘的賣身費。
他們跑出去尋,追趕人販,隻可惜腳程慢了,再也追不上那人販子。
因為貧窮,沒有交通工具,追不上人販子,又因那該死的官官相護,報警卻沒辦法找尋回妹妹的行蹤。
因為貧窮,他舅舅過來打不着秋風,才将主意打到他們唯一的心頭寶身上。
因為貧窮,母親才會病死,被人看不起,更沒背景,小姑娘從此再也無法回到他們身邊……
從此之後,他們恨極了貧窮,讨厭任何窮苦的日子。
隻要有錢,隻要能賺到錢,他們可以付出尊嚴,付出生命,摒棄道德觀……
隻要不再貧窮。
隻要……他們爺三能好好地永遠在一起……
沒等他們找回小姑娘,他家的老頭卻死于槍戰……
這個世界上,就隻剩下他和她是至親之人了……
既如此,他好像不該,不該懷疑她。
心底裡終于湧現出幾分愧疚,賈皓伸出手,在女人的發頂揉了揉,像是小時候那樣。
“别哭了,是哥哥錯了,好不好?”
女人應聲擡頭,眼睛裡果然紅彤彤一片,盈滿眼眶的一泡淚,看得賈皓心頭發緊,心下一軟再軟。
親自給她擦了淚,語調一軟再軟,“過幾天,你也離開這裡去玩玩,和張家打個交道,若是能将張家的那筆單子截下,那個家夥也表現不錯的話,哥哥這一回就親自賞你一個大禮物好不好?”
賈瑤揉了揉眼睛,眸子氤氲着懵懂無害,“張家的單子?”
“嗯,從M國來了一個大富商,想要買點‘吃’的,如果能将他拿下,說不定就能接觸到他後面的軍閥。”
“軍閥?”
“嗯。”賈皓道:“咱們家的生意可不止賣‘吃’的,還有别的,你以後會知道的。”
賈瑤心下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好。”
“乖,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可别讓哥哥再擔心了。”
賈皓瞥了眼她的唇,那裡還隐隐可見蒼白,“先把紅糖姜水喝了,然後去休息,這幾天就先養着,等身體好些了,再去談生意,到時候我會叫人陪着你。”
“好,謝謝哥哥。”
賈瑤捧着碗裡的紅糖水,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又被賈皓趕回了房間,門口都有女傭守着。
一時之間,她也不好明目張膽地出去。
話語裡,他似乎是因為自己的眼淚妥協了,可商人重利,對于賈皓來說,妹妹是重要的,但錢财對他來說更重要。
如果硬要扯一個排名的話,錢财才是占據第一的那位。
她臨場發揮的那幾滴眼淚,也不過是激起他心底的那一絲愧疚,别的便沒了。
賈瑤也沒期盼能得到更多,本來就是擠幾滴眼淚擺脫他的懷疑,沒想到竟是隐隐套出一個信息。
她幾乎可以确定,賈皓暗地裡,可能掌握着當年丢失的名單信息,或者說,賈家暗地裡的産業……很有可能有她姑姑的信息。
總的來說,這一次的你來我往的交鋒,探出來的信息不錯。
賈瑤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将身上的那一身衣服脫下來,丢到髒衣簍的時候,不動聲色拽了拽袖口。
換上睡衣之後,她爬上了床。
房間裡是有監視器的,她能背着監視器盲點做的事情并不多。
掌心裡粘着一個冰涼涼的東西,很小,究竟是不是監聽器,她需要确認,唯一可以背着監視器,又安全的地方,就是……被窩。
等她蹭到被窩裡,動了動手鍊,微弱的亮光亮起,借着手鍊上頭微弱的燈珠,終于看清她手上的東西真的是監聽器之後,她險些喜極而泣。
監聽器已經被關閉,想來在她從袖口那裡摘下的時候,喬景鶴應該是檢測到脫離附着體了,單方面切斷了電源。
她和賈皓的那一番對話,他應該也聽清楚了。
那她也不需要多擔心了。
心神一放松,困意就開始上頭,不知是不是來大姨媽的原因,賈瑤抵抗不住困意,也就沒再掙紮,将監聽器毀了,想着等睡醒之後去喬景鶴的面前刷刷存在感,在男人離島之前,再刷一波好感。
卻沒想到,賈皓說的盡快離開,是真的“盡快”。
賈瑤看着空蕩蕩的病房發愣,病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輪椅輕輕靠在床邊,窗簾已經全部拉開了。
室内一片敞亮,如果不是若有似無,幾乎消逝的淡淡藥水味提醒她曾有人在這裡住過。
賈瑤都要以為這将近一個月以來,男人的出現都是一場夢。
像是從未來過。
等她睡醒,就已經是黃昏時分,心情甚好推開病房門時,就見到這一整間的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