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跌跌撞撞從他們的後方摔出來,幾乎是跪爬到絡腮胡的面前。
絡腮胡擰緊眉頭,擡起腳,踹了一下,力道不大,卻還是讓好不容易爬起來的人又歪倒下去,“怎麼回事?!”
怒吼聲從喉間爆出來,咬牙切齒。
那人一口氣喘了又喘,幾乎要斷掉,一張臉都是血污,“幫、幫主,我們剛拿下青雀幫南北二地,就被其援軍趕到,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所有南北兩地的小隊均戰、戰敗。”
“廢物!”
絡腮胡氣急,狠狠踹了他一腳,報信之人本就強弩之末,被他這麼一腳,徹底倒下去,沒再起來。
謝瑤迦目光陰沉地看着這一幕,冷聲道:“曹幫主,你們的援兵已經被我斷掉,還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
“束你奶奶個腿!他娘的,老子這就教你什麼叫做,尊老愛幼!”
絡腮胡一把丢開刀,從腰間摸出手槍,對準瑤迦,剛準備扣動扳機。
然而——
又是一聲“報——”。
一個報信的兵又從後頭扒開人群,跌到他的面前,面容驚慌,身子抖若篩糠,“幫、幫主,我們的糧、糧倉被人燒、燒了!”
他的話音剛落,仿佛是應景一般,位于青龍幫的方向,驟然響起轟天的炸彈聲,火光瞬間映紅半天的夜色。
“他奶奶的,小兔崽子你幹的?!”
絡腮胡氣急,不再猶豫,對準謝瑤迦就是幾槍。
“幫主!”
旁邊的憨子眼疾手快,一手拉着謝瑤迦的胳膊,一手扯過一塊盾牌,擋到謝瑤迦的身前。
子彈撞到鐵盾面上的沉悶聲響過後,再挪開,就是絡腮胡攜着大長老和青龍幫的餘兵往後撤的身影。
他們要逃。
速度之快,幾乎要退到夜色之後。
謝瑤迦往後伸手,“弓箭給我。”
身後人趕忙将弓箭遞上。
拉弓,搭箭。
瑤迦眯眼,對準那個木輪椅上的人。
“咻”的一聲。
那木輪椅停住了,輪椅上的人瞬時軟了下來。
絡腮胡後知後覺回頭,夜霧重,幾乎叫他瞧不清對面青雀幫一衆的模樣,但他耳力素來好,不多時,就聽見了有東西刮着風呼嘯而來。
“掩護我!”
他呼吸急促,瞪圓眼,往自己的身旁一扯,卻沒能扯動那人,飛馳而來的箭羽瞬時沒入他的眉心。
聽着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音。
謝瑤迦将弓箭往身後一丢,“放箭!”
旋即扯着憨子走到旁邊,張口就問,“瘦猴呢?”
憨子答:“追着擄姑爺的那一群人去了。”
“哪個方向?”
“東北方向,是青龍幫的大本營。”
“行,你在這善後。”
瑤迦朝後吼了聲,“老馮,小馬,還有你們幾個,跟我走。”
“哎等等,幫主,那邊恐有國軍……”
等憨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想要拉住人,謝瑤迦已經帶着人沖進了夜色裡。
她挑的是一條小路。
小時候,她親爹經常帶着她來隔壁青龍幫做客,他爹和那曹幫主吃吃喝喝,她一個人就自個兒瘋玩,奔走于青龍幫和青雀幫之間,探索着探索着,還真給她摸出一條小路來。
抄這邊的近道,很快就能到達青龍幫。
路邊雜草叢生,多年未曾踏過,路面又長了高高低低的草,可依舊能看出是一條路。
隻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誰能想到,自小喊着爺爺的人,竟是她的殺父仇人,不是親伯伯勝似親伯伯的人會是想要吞了她青雀幫的貪婪無恥之徒。
謝瑤迦抹了把淚,加快了步伐。
等他們趕到青龍幫時,眼前已經是一片火海,房屋倒塌,到處都是火情。
瘦猴就站在不遠處,背對着她,低頭看着什麼。
瑤迦走近,才看清瘦猴的面前是一沓紅衣,她認出來,是秦鶴景的喜服,紅澄澄的,有些晃眼。
“秦鶴景人呢?”
瘦猴回身,見是她,緊繃的面皮有一瞬的緩和,觑着她的臉色,小心翼翼道:“跑了。”
謝瑤迦一言不發,瘦猴見她面上沒什麼表情,忍了忍,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将一切情況說明,“火是他們放的,他們裡應外合,将青龍幫的糧倉都搬空了。擄人是一個将計就計的幌子,今夜青龍幫會上門讨伐我們,估計不僅僅是大長老二長老的叛變之由,還有可能是……”
瘦猴又看了看瑤迦的臉色,緩緩補完後半句,“……是秦鶴景的推波助瀾……”
瑤迦盯着地面上的那一沓紅,不知在想什麼,“繼續。”
瘦猴隻好結合自己的所見所聞和猜想說了,“起初我們追着擄人的痕迹到半途時就遇上了,從西面奔走撤退的鄉親們,一問才知道,不知是什麼人遞信給他們,讓他們從天黑就開始起身出逃,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追到這裡時,隻看到地上的繩索和衣服,青龍幫的糧倉已經被燒了,還沒等我們過去看,糧倉又發生了一輪爆炸……”
“你的意思是,秦鶴景一早就知道今日青龍幫的人會上門,趁着亂任由青龍幫的人将自己擄走,聯合外頭的援軍來一個裡應外合,将計就計,把我們當筏子使?”
瘦猴:“……好像,是這樣。”
謝瑤迦:“……”
怎麼覺得心裡窩着一股火呢。
雖然早就料到秦鶴景不會那麼乖順,也曾做好了應對此刻的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種心情。
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