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清粥小菜,謝瑤迦還拿了兩個饅頭。
“這裡的大娘是我寨子裡的專門做飯的廚娘,做的饅頭蠻好吃,你嘗嘗?”
謝瑤迦将饅頭舉到秦鶴景的嘴邊,秦鶴景順勢咬了一口。
旁邊安靜一瞬,衆人面色各異。
再遲鈍的謝瑤迦也能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疑惑問道:“怎麼了?”
左手邊傳來兩聲輕咳,陳金虎開口:“小瑤,秦先生隻是肩膀受傷,應該能自己吃飯。”
秦鶴景垂了眼皮,瞧着十分可憐:“阿瑤,我自己來吧。”
謝瑤迦隻覺得自己内心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打了一拳,愧疚感又上來了,當機立斷地拒絕:“不行,我說好要照顧你的。”
說着,又一臉嚴肅地和陳金虎辯駁,“金虎哥,你不知道,他受的傷還是很嚴重的,早上我睡相不是很好,可能壓到他的傷口了,他還難受……”
“咳咳……”
“怎麼了怎麼了?”謝瑤迦止住話頭,迅速将頭轉回來。
“沒事,喝水嗆了一下。”
謝瑤迦皺着眉頭,給他拍着背順氣,一臉嚴肅:“從現在開始,你喝杯水都要叫我。”
陳金虎:“……”
圍觀的衆人:“……”
秦鶴景一頓,莞爾道:“好。”
一頓早飯,除了一個人不順心,其餘人俱都心滿意足。
收拾好餐盤出來,謝瑤迦正準備扶着秦鶴景回小屋,就見對方與沈荊塵并肩而行跟在陳金虎的後頭。
謝瑤迦急忙攔住人,“你要去哪?不休息?”
秦鶴景回頭,瞧見女孩臉上絲毫不掩飾的擔憂和關心,心底軟得一塌糊塗,他微微笑道:“歇了夠久了,我也要開始做我的事情了,阿瑤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适當示弱被她保護,是一種情趣,也是一種享受,但并不代表他一直這樣下去。
她雖不是那尋常柔弱的女子,卻也是個正常人,也有累的時候。
當她疲倦的時候,他希望自己能是她的靠山。
“可是……”
聽出她的猶疑,陳金虎在前頭道:“……我又不會吃了他,隻是找他們議事。”
謝瑤迦放心了,“行,那秦鶴景就勞煩金虎哥照顧了哈。”
陳金虎:“……”
“噗嗤。”
看戲看了這麼久,沈荊塵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弟妹,你可真單純。”
這話聽起來不太像誇人的。
謝瑤迦皺着眉頭看這位“男主角”,剛想說什麼,忽然想起他和秦鶴景的關系挺好的,形同手足。
眉梢又是一松,她客客氣氣道:“那秦鶴景也拜托你照顧啦。”
沈荊塵:“……”
秦鶴景無奈地拉過她,道:“我又不是紙片人,哪這麼脆弱?好了,不用擔心我。”
“那好吧。”謝瑤迦也不扭捏,沖他擺擺手:“你好好照顧自己,我也忙去了。”
剛轉身又被人拉住,謝瑤迦回頭,就見男人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她剛想問還有什麼事,卻見他最終輕歎口氣,隻道:“你也小心,保護好自己。”
原是這些。
“放心,沒問題。”
兩人就此分别。
今天謝瑤迦的任務就是張羅兵器。
之前她與陳金虎保證過是正規渠道,自然是因為她做完任務,系統給了她兩箱白銀。
那兩箱白銀早前她就交給寨裡負責購置采買兵器的夥計購置兵器填充庫房去了。
兵器幫忙搬了一半,她就急匆匆地出了寨子。
和陳金虎彙合找親爹,之後遇上海城革命軍地下組織人手不夠,她就自發地留下來幫忙,直到現在,一直沒咋得空回寨子。
駐紮在這裡之後,給寨子裡傳遞了些消息回去,來了幾個人幫忙。
今日正式回去,得将庫房裡頭所有存留的兵器都搬出來,除此之外,還得張羅一些糧食。
他們的糧食也所剩無幾了。
寨子裡靠山吃山,糧食應該還有不少。
所幸這裡距離寨子不遠,這麼大工程的搬運,隻要多叫幾個人就不會出現什麼大意外。
除此之外,她還得帶老頭兒回去。
想着,謝瑤迦改了路線,去了老頭兒住的那屋,敲門每人開,她索性一踢門。
“哎喲,誰呀,這麼吵,還讓不讓人睡了?”
老頭嘟囔着,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在看到是自家閨女之後,嘴裡的話立馬就拐了八百個彎兒,瞬間親熱起來:“閨女,你來啦,找爹爹有什麼事嗎?”
謝瑤迦單刀直入:“您今日就回寨子。”
“回寨子?不回不回。”
老頭将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你都在這兒,我怎麼能回去呢?我得留下來保護你。”
謝瑤迦睨着他:“若是出寨子之前,您說保護我,我不反對,現在您瞞着我幹了‘大好事’之後,成了這一副模樣,還說要保護我?”
“怎麼就不能保護你?你爹爹我這麼英勇,功夫這麼高強,再來一千萬個倭寇都不怕!”
謝瑤迦還是睨着他,一眼不眨,老頭兒裝不下去了,沒一會兒就破了功,自知吃軟不吃硬,隻好腆着臉上前與自家閨女商量,“能不能别回去啊,你爹一大把年紀了,困在寨子裡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出來一回,你就讓爹爹看完這祖國大好河山再走呗?”
“然後吃幾個子彈槍眼兒,再逞個強不說是嗎?”
“……”
謝瑤迦不與他廢話,直接了當地一把抓住他挂在身前的酒葫蘆,“回不回?”
老頭兒眼疾手快地按住,面皮抖了抖,“不回怎麼樣?”
謝瑤迦眯起眼,“不回我就将您這酒葫蘆的酒全給喝了,您知道,我有那個本事的。”
倒不是謝瑤迦誇大,她還真就幹過這事兒。
在她十四五歲的時候,就把老頭兒藏在桃花樹下的桃花釀喝得一幹二淨,那時候老頭兒就剩這一壺酒,登時心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老頭兒聞言瞪圓眼睛,“我我我……我藏着!”
“您現在先搶得過我再說。”
“……”
老頭兒拽了一下,沒拽動自家閨女,又動用全身的力氣去拽,還是沒有拽動。
偏生眼前人還氣定神閑地看着他。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家閨女天生的能力:比很多男郎的力氣都大。
頓時洩氣妥協:“好好好,我走,我走行了吧。”
謝瑤迦滿意了,松開手,轉了身将窗鎖死,再背過身守在門邊,“您換衣服吧,換完出去食堂那邊拿兩個饅頭跟我走。”
“你你你,你在這我怎麼換?!!!”
“不能換?”謝瑤迦挑眉,“那行,不換就走吧。”
“别别别,這髒衣服一身酒氣,穿着很難受,我換,但是閨女兒啊,爹爹不跑,你就出去等,行不行,你在這,爹換不了。”
謝瑤迦睨着他好一會兒,微笑點頭:“好。”
說着,她走出門去,給幾個弟兄打了一個眼色。
幾個寨子裡來的衛兵瞬間明白,跑到後頭守窗戶。
然後沒過多久——
“哎喲,你們幾個!怎麼這麼不尊老愛幼呢,說動手就動手!”
屋後傳來老頭兒的哀嚎聲。
謝瑤迦轉到屋後,就見到老頭兒被幾個青壯年死死圍着,半步都走不動,聽見動靜,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謝瑤迦打量了他全身,“換好了啊,走吧。”
“……”
老頭兒隻好垂頭喪氣地跟着謝瑤迦走了。
搞定自家老爹,謝瑤迦又多叫了幾個弟兄,剛召集完人,她的面前就多了三個“嬌姑娘”,說是“嬌姑娘”也不算,沈荊玉和顧清婉她可是親眼見過握槍打過鬼子,至于紀明珠……
她至今還是不能釋懷她對自家老頭兒的見死不救,當初她遇險,老頭兒見着了救她,叫她走她還真就走了,頭也不回的,後來也沒張羅人回來救人。
謝瑤迦瞥過紀明珠,視線落在沈荊玉和顧清婉身上。
“幾位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也想幫謝姑娘。”顧清婉先開口。